第636章 爸爸永远不会离开波妮的
抱着波妮许久未动，好似一座雕塑一般的大熊，在听到罗夏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忽然低下头，看向了罗夏。
在他怀中哭泣了许久的波妮，注意到父亲的动作，也转头看向罗夏。
一年前，罗夏带云雀去蛋尖岛的时候，和波妮有过一面之缘。
那时，她还听云雀说过不少关于罗夏的英勇故事，从而将罗夏当成了一个英雄一般的好人。
但现在，在波妮的眼中，罗夏毫无疑问成了一个坏人。
因为将她的爸爸大熊弄成这般悲惨模样的，正是罗夏的手下。
“坏人，我不会再让你伤害我爸爸的！”
波妮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用清脆稚嫩的童音，朝罗夏喝道。
接着，她的身体就开始变大，变回超新星大胃王波妮的大人模样，想要离开大熊的怀抱，来跟罗夏对峙。
他轻声道：“多拉格说，你看似很了解这个世界，但你给他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的幽灵。
虽然一些事情发生的时间出现了我预料之外的波动，但事情的前后起因结果，都没有出现额外的变化。
难道这就是命运？或者说，宿命？”
坐在两人中间的波妮，则是眨了眨眼睛，小嘴微张，呆愣的看着罗夏。
于是，波妮气鼓鼓的走上前来，在罗夏和大熊中间，也想坐下来。
尽管波妮此时的外表，是十分成熟的成年女性，身材也很火辣，但不管如何，她本质上依旧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波妮左看看大熊，又看看罗夏，看到两人的身下都空无一物，但却像是坐在了看不见的椅子上一样，总觉得眼前的场面有些滑稽。
大熊静静的注视了罗夏许久，忽然出声道：“你很神秘，蓝麟中将，我也对你很好奇，那就聊聊吧。”
罗夏轻轻挥了挥手，周围空气流动，化作层层叠叠的气墙，隔绝了外界的窥探。
这种奇妙的感觉，让她满腔的怒意稍稍平息了一些。
波妮愤愤的瞪了罗夏一眼，然后仰头看向大熊道：“爸爸，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你似乎知道很多人的过去，甚至未来。多拉格说的没错，罗夏，你的存在很特殊。”
她想听听，罗夏这个间接伤害了她爸爸的坏人，想说什么。
“不必放在心上，一切……都是一场交易。”
她谨慎的伸手，在身后的半空中摸了摸。
她根本搞不懂罗夏在说什么。
“说起来，我还欠你两个人情呢，大熊。”
无论是声音，还是三人的身影，在这几十道流动的气墙外面，都无法察觉。
“你这个坏人！我爸爸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然后，她就惊奇的发现，身下的确有一张无形的空气椅子存在。
大熊的眼睛被帽檐遮挡，只能看见一片阴影，看不到多少特殊的神色。
在波妮不解的目光中，大熊缓缓站起，将她从怀中放下，走到了罗夏的面前，坐了下来。
大熊沉默了片刻，又开口了。
这让我有时候都忍不住在想，我们身处的这个世界本身，是不是有着其意志？
明明一些事情已经被改变，但未来的走向，却依旧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扭转了回来，继续朝一个既定的轨迹上行驶。
“哦？你见过多拉格了？他怎么跟你说的我？”罗夏来了兴趣，很想知道，多拉格私下里，是怎么评价自己的。
大熊声音很轻，脸上始终面无表情。
罗夏笑了笑，看着大熊道：“上次在g1，如果不是你的帮助，我之后恐怕就要作为伤员，从战场上撤走了。还有一年前那次，也算麻烦伱送云雀过来，跟我见了一面。”
他的声音很柔和，跟他极具压迫感的粗犷外表，完全不符。
罗夏轻笑一声，随后敛去笑容，正色道：
“这算是在试探我吗？想要知道我到底知道多少事情？”
“爸爸？”
或许是被波妮这么一打岔，几人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舒缓了。
你对这个世界的状况分析的很到位，但你的分析，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冷静。
“别紧张，大熊，我知道的东西，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如果不介意的话，就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但却没有成功，大熊的双手紧紧的抱着她，让波妮无法挣脱。
波妮坐了上去，意外的发现，坐在这看不见的椅子上面还挺舒服的。
大熊沉默着，像是在思考罗夏的话。
罗夏姿态放松的坐在了看不见的空气凳子上，脸色平静，语气轻松，没有多么咄咄逼人的伸手示意。
罗夏看着她谨慎的小动作，心中不禁莞尔。
“那我就实话实说好了，大熊，关于你和波妮身上发生的事情，我全都清楚。
不过，波妮显然有些不太放心。
他说，他以前很想让你加入革命军。但现在，他放弃了那个念头。
因为你所追求的改变，未必是革命军想要的未来，也有可能是一种单纯的，对现有世界局面的毁灭。”
罗夏心中一动，暗叫厉害。
多拉格这意思，就差直接说自己是上帝视角看问题的穿越者了吧？
不过仔细想想，当初在北海跟多拉格会面时，自己说的那番言论，的确有种旁观者的态度。
波妮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茫然的转过头，看向了大熊。
她爸爸刚才说了什么？
怎么跟小时候他在教堂里祷告时，说的那些经文一样，根本听不懂啊。
罗夏叹了口气，“多拉格这是说我的思想有问题吗？他怀疑我的思想觉悟？”
“不，多拉格只是觉得，你就像是一个无根的浮萍，心中看似对很多人，很多事情都很在乎。
但实际上，你的心里，真正在乎的人，可能并不多。
或许有，但他不清楚，你心里装的，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底层百姓。
因为你似乎并不愿意为了大多数人的未来，去放弃少数自己在乎的人的未来。”
大熊的话让罗夏忽然笑出了声。
“呵呵，多拉格也有脸这样说我？”
他也不在意大熊有没有因为自己对多拉格的不敬感到生气，只是自顾自的嗤笑道：
“作为革命军的首领，他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到了你所说的这一点？
大熊，他不是跟你说，将命运交给风吗？
那当他的儿子在东海遇到斯摩格的时候，怎么要自己亲自去解救他的儿子，而不是像跟你说的一样，把命运交给风？
还是说，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一阵风？
当然，也有可能救世主的命，比其他人的命更有价值。
因为大家都指望着太阳神能够给这个世界带来光明，你说呢，大熊？”
“不过，只要还是有着自我的人，就自然而然会有亲疏远近的区分吧？比起其他人，多拉格在乎他的儿子情有可原。比起世界，救世主在乎他的伙伴也合情合理。既然如此，他又如何能强求别人为了大爱去舍弃小爱？”
大熊又陷入了沉默。
罗夏的见闻色霸气何等强大？
大熊此刻心中浮现的种种复杂情绪，让这个习惯保持沉默的男人，既没有说出反驳的话，也没有暴起对罗夏出手。
他只是沉默。
罗夏看着这个沉默的，山一样的男人，忽然伸手，摸了摸坐在中间的波妮的脑袋。
手伸过去之后，罗夏自己愣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旁边坐着的并不是云雀。
被他的大手摸了摸头的波妮也愣了。
现在的罗夏，在她的心里可是实打实的大坏蛋呢。
大熊到现在还在冒烟的身体，就是被罗夏手底下的那帮海军打的。
这家伙是敌人吧？
作为敌人，竟然当着她爸爸的面，摸她的头。
这算什么？
讨好吗？
波妮十岁的脑筋，有些转不过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应该表示愤怒，一把打开罗夏的手。
还是跟自己的爸爸寻求意见。
或者说，看到罗夏摸她的头，她爸爸肯定会出手，一拳砸到罗夏的脸上。
在波妮的记忆里，对于凡是想要伤害自己的人，她爸爸大熊都会毫不犹豫的跟对方拼命。
但这一次，不知为何，大熊也没有出手殴打罗夏的意思。
所以，波妮也傻傻的坐在那里，没有反抗。
罗夏心里有些尴尬，但现在要是把手收回来，好像又有些做贼心虚的味道。
于是，他只能继续摸摸波妮的头，脸上装出一副很自然的长辈模样。
摸着摸着，罗夏找到了手感。
很顺手，很乖巧的感觉，跟撸猫没什么区别……
看着被自己摸得变回了小女孩模样，有些腼腆的低着头的小波妮。
罗夏想了想，决定继续。
算了，就当是撸猫吧……
他绷住了表情，咳嗽了一声，找回了思路，继续刚才的话题，看着大熊道：
“大熊，想来你也知道了，没错，草帽小子就是你们巴卡尼亚族世世代代所期待的那个人。
我能理解你想救他的原因。无论是基于自身的期盼，还是基于对战友的情分，你的做法都无可厚非。
但我想告诉你，人需自救，而不是将希望完全寄托在他人的身上，一味的等待那虚无缥缈的命运。”
他看了眼一旁听得懵懵懂懂的波妮。
“想想波妮吧，你真的忍心让她孤独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即便是你所期盼的那个救世主真的出现了，波妮真的愿意跟他一起生活，还是跟你这个父亲一起呢？
太阳神是神，神可以当信仰去崇拜，但终究不是亲人。”
罗夏手下的波妮，小小的身体一颤，眼圈一红，仰起一张梨带雨的小脸，看向大熊，声音哽咽道：“爸爸，你……又要离开波妮了吗？”
沉默了许久的大熊，山一般的身躯颤动，他伸出宽大的手掌，将波妮抱了起来，抱在了怀里。
“爸爸，永远不会离开波妮的。”
他那双被帽檐遮掩的眼睛中，忽地往外流出了泪水。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他岩石一般的脸颊流淌下来，滴落在波妮的头上，打湿了波妮的粉色头发。
他身体内被改造的金属部位，忽然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同时伴随着大量的黑烟，从大熊的身体里冒出。
大熊的身体变得僵硬，动作也变得僵硬。
只是双眼之中涌现的泪水，没有停下，反而越来越多。
那些冰冷的，没有感情的金属，像是在抗拒大熊心中升腾起来的浓烈的情感，要将他拖入无底的深渊，成为一台没有情感和自我的杀戮兵器。
波妮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一点，趴在大熊的怀里嚎啕大哭。
她感觉父亲温暖宽厚的胸膛，正在渐渐变得冰冷坚硬。
这种感觉，让波妮感到恐惧。
“爸爸！爸爸！”
她大声喊着大熊，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淌。
她忽然转头看向了罗夏，哭泣着乞求：“大哥哥，求求你救救我爸爸，你是云雀姐姐口中，无所不能的英雄。是爸爸故事中的那个太阳神尼卡吗？你能救救我爸爸吗？我不想再失去他了。”
罗夏叹了口气，站起身来。
“我不是太阳神尼卡，不过……我试试吧。”
他脚下一点，身形蹿到了大熊身后，伸手按在了大熊的后背上，一丝丝细小的电弧，从他手中深入大熊的身体内部，探查着大熊出现异变的原因。
见闻色霸气在雷电之力的增幅下，细致入微的感知着大熊被改造的身体结构。
时间一点点过去，罗夏的眉头越皱越紧。
波妮紧张的看着他。
注意到罗夏的表情，她的心越来越沉，眼睛中的神采越来越暗淡。
就在波妮要彻底绝望的时候，罗夏停止了手上的动作，转头大喊了一声。
“罗！过来一下！快点！”
他话音刚落，波妮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手中握着一把修长的长刀，突兀的出现在了大熊的身边。
波妮先是一怔，随即眼中浮现出惊恐，失声大叫道：“不要！你是那个伤害了爸爸的坏人！”
罗夏伸手点在大熊后心处的某个部位，朝罗说道：
“罗，这里，他心脏之中，有一个异常的节点部位，那里应该就是让大熊逐渐失去自我意识的装置。
你试试看，能不能将它取出来，在不影响其正常运行的状态下。
我可不想因为做了这个事情，被上面那些老混蛋发现。”
“放心，心脏我取出来都能保证正常跳动，何况只是一个零部件？”
罗信心十足，根本没有做什么准备工作，手术空间能力往手中鬼哭的刀刃上一抹，直接就握着鬼哭，一刀插进了大熊的后心。
“不！爸爸！”
波妮眼睛瞪大到极限，忽然双眼一翻，软软的晕倒过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