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被打怕了,哪敢忤逆,连忙去办。
与此同时,陈田趁着空档,亲自去了一趟吴宅,终于见到了吴大贵。
二人一见面,就不约而同地长吁短叹起来。
吴大贵苦着脸:“陈县令,秦侯爷这么大的来头,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啊?就差一点,我可就惹上大麻烦了。”
陈田长叹了口气,脸色也好不到哪去:“我也是刚得到信。”
“我就是一个小小县令,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身,美其名曰是天子脚下的县官,可是在本州连个屁都不算。”
“秦侯爷前脚刚离开王都,户部就派人过来通知我,把秦侯爷里里外外的事,全都跟我说了一遍,让我小心着点,莫要惹了麻烦。”
“就这,我也是才知道,秦侯爷在桑州干了那么多大事!”
吴大贵心里暗暗一惊,忍不住低声问道:“不会吧?连你也是才知道?你可是官面上的人。”
陈田摇头苦笑:“什么官面上的人,说白了,不就是个小县令吗?咱们这种人能知道的事,都是上面有意透露下来的,若是上面不愿意让咱们知道,咱们就是又聋又瞎。”
“桑州距离本州,远隔千里,咱们又刚经历一场大战,物资匮乏,生活贫困不说,为了防止外国探子渗透,各地人员严禁流通,这消息就更加闭塞了。”
“莫说近的,即便是开战之前发生的事,到现在才刚刚传到我的耳朵里,钟灵死了!”
钟灵的事,吴大贵已经从吴恒口中得知,现在想起来,心里仍旧震惊无比。
他在长水县混了半辈子,才终于站稳脚跟,可是与真正的大人物相比,仍旧是蝼蚁罢了。
就他手里这点实力,还不够人家出口气的。
吴大贵吞了下口水,小声问道:“陈县令,你说秦侯爷为什么非要亲自来咱们长水县?”
“雇工这种小事,随便派个手下亲信,也就解决了,犯不着亲自跑一趟吧?”
“纵使长水县离王都不远,紧赶慢赶也就一两天的光景,可是天寒地冻,冷风萧瑟,沿路吹上一天,整个人都要被吹煞了,秦侯爷不在王都享清福,来到地方上,就是为了雇工?这明显说不通啊!”
陈田撇了撇嘴,同样是一头雾水:“这位秦侯爷,行事做派,向来是异于常人。”
“要我说,甭管秦侯爷究竟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只要咱们好生伺候着,别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自找麻烦,纵使天塌下来,也压不着咱们。”
“你也不想想,吴奇那个混账东西,嘴巴那么刁钻,被当场摘了脑袋,秦侯爷也没有继续迁怒你吴家,只是让你赔了点粮食物件,也就了事了。”
“所以说,秦侯爷位高权重,懒得理会这些鸡毛蒜皮之事。”
吴大贵点头如捣蒜:“陈县令此言极是,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秦侯爷将好不容易雇来的劳力,几乎都遣散光了,接下来,他究竟要干什么?”
陈田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吴东家,你糊涂呀!秦侯爷是何许人也?自然是极其在意声誉,你们强逼着百姓来做工,自然是不受侯爷待见。”
说到这,陈田从袖子里拿出一张条子,递到吴大贵面前。
“这是户部派人送来的,说是北溪县的雇工标准,你按照这个条子上的待遇办事,准没错。”
吴大贵接过条子,仔细一看,整个人愣在原地。
过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木讷道:“陈县令,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天底下,真有这么雇人的?”
陈田嘴里啧了一声,没好气道:“你是信不过我,还是信不过户部?诓你,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吴大贵哭丧着脸,只觉得阵阵肉疼。
这条子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北溪县的雇工标准。
成年人,每天劳作四个时辰,月酬二百文,每月三天假期,若雇工自动放弃休假,则算作全勤,月底发放二百五十文钱。
伙食费,每人每天按照三文钱标准,若因工致伤,则由工方负责医药费,即各种善后费用。
吴大贵捏着条子的手都在颤抖。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雇工方式,这哪里是雇佣苦力?分明就是请了一堆大爷!
吴大贵忍不住犯嘀咕:“这北溪县,肯定老穷了吧?随随便便雇个苦力,都要支出一大笔钱。那秦风打仗在行,内政可就差远了。”
一听这话,陈田忍不住冷笑起来:“北溪县穷?此乃我今年听到过最大的笑话。”
“那北溪县,一年的税收,就破百万两银子!”
“随随便便一个普通百姓,年收入都有二两银子,三口之家就是六两银子,若是五口之家,祖孙三代,至少也有十两银子收入。莫说咱们长水县,即便是王都的百姓,也没有这么多收入吧?”
“这么跟你说吧,若是遇到战时,北溪县随便征收一次税款,每户只出一两银子,再加上县财政,就足够支撑秦风打一场大战了!”
“这才是真正的藏富于民,你懂什么!”
吴大贵被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一个小小县城,年税收,居然能够突破百万两银子?!简直不可思议!
吴大贵无法理解,秦风如此大手大脚地往外花钱,为何北溪县反倒富得流油。
既然想不通,也就索性不再去想,眼下一切都以伺候好秦侯爷为重。
吴大贵收好条子,忍不住又问了一句:“这月酬,究竟是按照北溪县标准,还是秦侯之前许诺的三百文钱?”
陈田气得直摇头,心想这吴大贵平日里精明得很,怎么这个时候开始犯起糊涂来了,莫不是被秦风吓傻了?
“你说呢?你还当是旺年啊!咱们大狄的钱,不值钱了!”
“梁国钱,一千文可兑换一两银子,咱们大狄钱,如今一千四百文,才能兑换一两银子。”
“秦侯开出的三百文钱,就是北溪县的标准,记住我的话,千万不要从中克扣,皆是脖子上挨了一刀,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吴大贵自然不敢动歪心思,当即千恩万谢。
就在这时,县衙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吵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