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森四号的战团修道院大厅,此刻虽然是灯火通明,但气氛却压抑到了极致。
数以千计的星际战士聚集在这里,他们都来自白色圣堂和星界骑士,每个人肩膀上都挂着黑色的披风,装甲被擦的光可鉴人,肉眼可见的愤怒和悲伤在他们之中弥漫。
大厅中间摆着十一个玻璃棺,但因为有些战士已经尸骨无存,因此只能放上他们的盔甲残片。
其中一个玻璃棺中,兰道尔安静地躺着,一动不动。
他双目紧闭,在金棺的玻璃后看起来依旧和活着的时候一般庄严,荣誉烙印刻在他盔甲的每一处破损,身上的每一道伤痕上,而他被斩断的双手也重新缝合到了手腕上。
但是他盔甲上那红海盗的黑手标记,又是如此的刺眼,以及插在他胸膛上的断剑,也是如此的醒目。
索什扬已经在沉默中伫立了半个多小时,仇恨和愤怒在他胸中翻滚,并且如陈酿一般随着时间愈发浓烈,也使得他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
而在这愤怒和仇恨中,还有着悔恨和愧疚。
明明他知道他的那些敌人一定会反扑,但他却自大的认为对方现在不敢做什么。
明明休伦是一个强大的对手,但他却丝毫没有防备,甚至安插在大漩涡的暗线都只是顾着开辟走私线。
明明兰道尔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自己却没有强制要求对方接受必要的治疗。
如果他当初不是为了逃避而选择乌斯塔德,等兰道尔到了之后任命他为代理军团长,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如果自己不从白色圣堂抽调那么多老兵,是不是兰道尔就会得到更好的保护?
如果他没有因为徇私而前往科摩罗,那会不会这期间能够对休伦的行为有所警觉?
如果当初他解决了休伦,是不是也就不会有这样的事?
在内心深处,索什扬早已认定兰道尔的死自己有脱不开的干系,对比这位兢兢业业的好友,他完全就是一个不合格且失职的军团长,或许对方真的比自己更合适这个职位。
而他能担任军团长,仅仅是因为灰髓最初的适配者的身份。
兰道尔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仅仅几个红海盗的毛贼绝不可能要了他的命,如果他的灰髓没有缺陷,如果他拿着焚天,如果——
索什扬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牙关紧咬几乎能够从脸上看到微微鼓起的肌肉。
随后,他迈出了脚步。
那一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的身上。
索什扬一步步走向兰道尔,随后在他身边停下,伸出手握住那把断剑。
噗嗤一声,他将断剑拔出,握在手中缓缓举起。
“我,索什扬·阿列克谢在此立誓!兰道尔兄弟,休伦的脑袋将会成为你葬礼上的第一个祭品!
”
只听清脆一声,索什扬直接徒手将那断剑捏碎。
“复仇!”
当第一个声音响起后,所有战士都高举拳头,发出了令整个要塞颤抖的怒吼。
复仇!
复仇!
复仇!
不过队伍中的卡杨却和索尔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们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忧虑——这件事看起来没那么简单。
悼念结束后,兰道尔之后没有下葬,因为索什扬决定复仇之后再给好友一个盛大的葬礼,但现在他需要解决另一件事。
白色圣堂需要一位新战团长。
因为兰道尔去得很突然,没有留下指定继承人,那么这件事就落到了索什扬这个军团长头上,白色圣堂的连长们也都同意由他来指定。
目前确定的人选是一连长拉隆和二连长阿拉什,一连长作为终结者老兵,不管是资历和威望都是足够的,但他有个问题,就是作为德赫干终结者他身上的灰髓和兰道尔一样也是劣质灰髓,他也是兰道尔去世后白色圣堂唯一还建在的劣质灰髓使用者。
有了兰道尔的例子,索什扬只能将他排除,那就只剩下二连长阿拉什了。
阿拉什服役较晚,兰道尔彼时已经取消了移植灰髓的改造步骤,因此他并没有灰髓,不在白色圣堂回归军团后,阿拉什就成为白色圣堂首批移植索什扬灰髓的战士,并且融合得很好。
那么结果就显而易见了,索什扬单独会见了阿拉什,并告诉了对方自己的决定。
阿拉什起初还谦虚的推辞,不过索什扬把理由说清后,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希望索什扬给他亲自复仇的机会。
虽然很想亲自干掉休伦,但考虑到为兰道尔复仇能够让阿拉什获得战团成员的认可,索什扬便答应一定会让他亲手斩杀休伦。
悼念会第二天,阿拉什在索什扬的见证下就任白色圣堂战团长,因为雪莲刃被夺走,索什扬将旗舰军械库里一把名为【金鸮】的精工动力矛赐予对方作为象征,这把武器曾经属于军团的一位万夫长。
同时索什扬还安抚了一直很自责的拉隆和荣誉卫队队长穆拉德,因为他们认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兰道尔。
为了缓解对方的悲伤,也为了防止白色圣堂内部出现不和谐的声音,索什扬干脆将之前参与刀锋盛宴的战团冠军穆拉德调到了星界骑士这边,协助马克开展暗然卫士的训练计划。
就在索什扬忙于处理兰道尔的身后事时,索尔和卡杨却突然找到了他。
“这件事有古怪。”
卡杨率先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如果真的是休伦的报复,他完全可以在杀死兰道尔战团长后,趁着白色圣堂指挥混乱的时机给予舰队重创,但事实上他们的表现更像是小偷,拿到了好处马上就跑。”
修道院要塞的一处观景台上,听到卡杨这些话,索什扬微微皱起眉,把视线从满是繁星的夜空收回——或许知道索什扬最近有很多事,心情也不是很好,所以这几天维罗妮卡也没来找过他。
随后他转过身,看向两人。
“你们的意思是——”
索尔拿出数据板,随后轻轻一点,一阵杂乱的声音出现。
“这是我调取的黑蜂号和光明之心号的通讯记录,这是黑蜂号船长和兰道尔战团长的对话,我过滤掉了两人的声音,又让技术人员解析出每一段音频,最终发现了段很微弱的声音,说话的人应该站的很远,但还是不小心被音频设备捕捉到了。”
说着,索尔轻按数据板,大部分声音消失了,之后就剩下一段很短暂的怪诞咕哝声。
“这是什么?”
“一种低哥特语,口音很重,而且口齿不清,但还是大概能听出来。”
“什么语言?”
“芬里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