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悦哼着歌,在厨房洗菜。碧绿的菜叶被清水冲刷,摸起来的手感非常好,让人心情愉悦。
她关掉了水龙头,端起沥水篮抖了抖,听到那滴滴答答的水声和菜叶摩擦的刷刷声,只觉得清脆悦耳。
“呜哇……”
丁悦疑惑地看看天花板。
楼上传来了几声孩子的哭声,很快就止住了。
让丁悦疑惑的是,他们家楼上住着的一家三口,小孩念高中,今年高三,家中并没有那么小的孩子。楼上那户人家的父母之前还特地到左邻右舍、楼上楼下送礼物、打招呼,希望这一年邻居们能体谅一下高考生的情况,家里不要有装修之类的大动作。听那户人家说,他们这栋楼都老住户,没人准备近期装修,也没有哪户人家有小婴儿。那对夫妻说到此,还长长舒了口气。
丁悦对这种态度不以为然,却也是将楼里的情况听了进去。
难不成是电视的声音?
哭声已经停了,丁悦也只是稍微疑惑一下,就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她看了眼客厅的挂钟,将清洗好的蔬菜放在一边,洗干净手,扯掉围裙,往玄关走。随手拿了门口衣帽架上的外套,她一边披衣服,一边换鞋。
大门打开,丁悦又听到了小孩的哭声。
她回过头,看向门内,但马上转了视线,看向了大门之外。
隔壁邻居的防盗门和他家的防盗门有两三米的距离。他们这小区,一层四户,两两相邻,总有一面墙是跟隔壁人家贴着的。
丁悦家在这一层的边角,唯一相邻的住户是一对年轻夫妻。
说年轻,是相对丁悦他们家而言的。那对夫妻三十出头,结婚三四年,还没要孩子,都是大忙人,常年七八点着家,家里厨房几乎不用。
丁悦心中生疑,但也没有特别在意,关上门,直接下了楼。
夜,静谧。
丁悦迷糊中正要陷入睡眠,却是被一声婴儿啼哭惊醒。
那哭声不像前两次那样很快停止,而是持续着,声嘶力竭。小婴儿仿佛在控诉什么,哭声震天,带着愁怨。
丁悦以为自己还在梦中,过了一会儿,才彻底被吵醒。
她抱怨地哼了几声,推了推身边的丈夫,却只听到丈夫的鼾声。
丁悦抬手搭在额头上,眉头紧锁。
那哭声还在继续,但声音低了下去,委委屈屈地哼唧。
丁悦重重吐出口气,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她睡得并不安稳。
第二天醒来,她还想着昨天婴儿的哭声。
她觉得事情有些诡异。
上班的时候,就和同事说起了这事情。
“不会是闹鬼吧?”同事之一拉长了脸,做出了夸张的表情,好像比丁悦这个当事人更受到惊吓。
同事之二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有鬼啊?”
“这说不定的啊。你想想,悦姐都说了,他们周围邻居都没有婴儿的啊。哪来的哭声?”
“可能是其他楼的小孩呢?”
“其他楼,还能听到啊?”
“听得到啊。我家那边就是。有个小孩,中气特别足,哭起来全小区都能听到。这种比较少。狗叫总听过吧?隔了几栋楼,都能听到呢。”
丁悦听着两人讨论,时不时点头。
她也听到过几次狗叫。他们楼没有人养狗,小区里养狗的人就很多了。
旁边的同事之三插嘴道:“要我说,还是你们楼里有小孩。”
丁悦和另外两人纷纷看向这位同事。
“就你们楼上那家的态度,都那样了,楼里面有人生了孩子,也要说没有啊。还能跟他们家讲,我们家最近有小孩出生了,接下来几个月会哭会吵?”同事之三翘起了二郎腿,敲了两下键盘,抬头说了几句。
“要生孩子,这肚子能看得出来啊。”
“可能就是小夫妻带着孩子到丈母娘家坐月子呢?”
“这也有可能哦。”
“悦姐,你们楼有孕妇吗?”
三名同事都看向了丁悦。
丁悦的神情有一瞬的微妙,摇摇头道:“没看到大肚婆。”
“那应该还是没了吧。”
“特地到娘家坐月子,还是少。一般都是婆婆啊、亲妈啊,到新房去照顾大人小孩。”
“那也不是没有。”
“讲不定还是电视机里的声音呢。”
众人一边聊着天,一边心不在焉地工作。
他们公司向来清闲,尤其是他们办公室的活,量少又简单。
大家这样谈天说地,话题很快就从婴儿哭声上转移了。
丁悦没有将这件事特别放在心上。也是刚才闲聊,话赶话的,就说到了这事情。
下了班后,丁悦照常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家放下东西,看看时间,她先将一些菜处理起来。
“哇哇。”
丁悦拣菜的手一顿,有些发蔫的小菜叶落在了桌上。
小孩稚嫩地叫着,声音近在耳畔。
丁悦慢慢转头,看向身后。
身后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丁悦静静听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外头放学的孩子们嬉笑吵闹的声音,还有更远处,小区外汽车驶过的声响。
吵杂,又充满了生活气息。
丁悦放松下来,想了想,将窗户打开。
冷风嗖嗖的,让丁悦打了个寒颤,但又不是真的觉得冷。
没了玻璃窗的阻隔,外头的人声更清晰地传了进来。
丁悦放松下来,继续拣菜。
“嘻嘻。嘻嘻……”
小孩的笑声细声细气的,还有叮铃叮铃的声响。
丁悦好像能看到一个胖娃娃,挥动莲藕般的小手,带着手腕上的红绳和那挂在红绳上的小铃铛。
那画面如此熟悉,正是丁悦记忆的一部分。
她拣菜的动作停了下来。
叮铃……
铃声像是从身后传来的。
丁悦的身体绷了起来,猛地回头。
身后依旧没有什么异样。
丁悦凝视了自己熟悉的家很久,收回视线。
她拣菜的动作停了一会儿,手移动到了自己的小腹。
发了一会儿呆,丁悦回过神,惊醒般去看客厅的挂钟。
她随便擦了擦手,就急忙往外跑。
大门嘭的一声关上,丁悦转身下楼,脚步声中,她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脚步顿住。
哭声没有停止。
丁悦抓着楼梯扶手,抬头看向自己家门的方向。
那哭声好像是从她家的方向传来的。
丁悦心头一跳,又压下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低下头,快步下楼。
这一夜,丁悦又听到了孩子震天的哭声。
她没醒来。
她好像陷入了一场噩梦,又似是美梦。
她抱着一个孩子,温柔地哄着她,哼着摇篮曲。
那摇篮曲是她怀孕时学的。她小时候可没有什么摇篮曲。她母亲唱给她听的是《军港之夜》。
她唱着那句“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其他词一时间忘记了,只能重复这么一句。不一会儿,她就唱串了,唱到了“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
怀中的孩子并不知道这一点,渐渐止了哭声,嘟哝了一下小小的嘴唇,安稳了下来。
她肉嘟嘟的小手还抽了抽,带动手上的铃铛。闭上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但很快又闭上了。
丁悦情不自禁地笑起来,低头亲了亲孩子的脑门。
孩子睡了,她也睡了。
醒来时,已经天亮,手机闹钟比她晚了一秒才响起来。
丁悦伸手抓住手机,按掉了闹铃,下意识就看向了床边。
床边没有婴儿床。
丁悦心头一紧,噌的一下地坐起来,动作之大,惊动了身边的丈夫。
“唔。”男人只是翻了个身,还没完全醒来。
丁悦却因为这一声响,冷静了下来。
她抓了抓额前垂下的碎发,眉头皱起,又失笑起来。
“睡迷糊了啊……”喃喃说着这话,丁悦坐在床边发呆。
“几点了?”
背后传来含糊不清的问话。
丁悦回过神,看了眼手机,“六点半了。”
“哦。嗯……哈——”丈夫打了个哈欠,手肘撑着床,坐起身,“我去买早饭。”
“嗯。那你先用厕所吧。”
“你再睡一会儿好了。”
“睡什么啊。还要叫那个小祖宗起床呢。”
“呵呵。”丈夫笑着,去了洗手间。
丁悦坐在床边没动。
她听着外头洗手间的动静,正要换衣服,却又是听到了一声小婴儿牙牙学语的哇哇声。
丁悦拿衣服的手顿住,惊讶地扫视房间。
她又跑到了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户。
外头虫鸣鸟叫,还有早起的老头老太放着太极拳的口令。
杂乱的声音填充了房间,也填充了丁悦的心。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生出了一个念头来。
丁悦时不时就能听到婴儿的声音。随着时间一天天推移,有关那婴儿的声响越来越多。
她有时候会听到轮子骨碌碌摩擦地板的声响,有时会听到婴儿床吊铃叮叮哒哒的碰撞,还有一次,她听到了塑料小乐器放出的童谣。
周末,丁悦一人在家,便开了电脑上的一个文件夹。
那里面全是视频和照片。主角是一个粉嫩可爱的小婴儿。
听着婴儿的笑声、哭声,看着那些熟悉的走步车、婴儿床、小玩具,丁悦一颗心柔软下来。
“妈妈……”
丁悦笑着,看着视频中摇摇晃晃、伸手要抱抱的孩子。
“妈妈。”
丁悦下意识想要应声,却忽然意识到视频中的孩子咿咿呀呀,站立都不稳,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丁悦后背的汗毛竖了起来。
她这次不敢回头了,坐在电脑前的身影如同被冰冻住,睫毛都不颤动一下。
良久,她才放松下来,大大喘了口气。
握着鼠标的手有些颤抖。
丁悦扶住了额头,感觉大脑发胀。
她的好心情彻底没了。
隐约间,她觉得自己的状态不太对。
那些声音可能不是因为睹物思情,回忆起从前,自以为产生了幻听。
她可能真的产生了幻听。
丁悦心中一沉。
她思考了一会儿,准备晚上就跟丈夫谈谈。
憋在心里肯定不好。找人倾诉一番,说不定就能开解心情,不再产生这种症状了。
丁悦关掉了电脑,站起身。
她一个转身,就听到了哒哒哒的脚步声往外而去。
丁悦差点儿被椅子绊倒。
她屏住了呼吸,凝神细听,却再也没听到那种小孩的脚步声。
应该,又是幻听吧。
丁悦心情紧张起来。
她决定出去走走,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到晚饭时间点,丁悦才回家。
吃饭的时候,丁悦没找到机会和丈夫单独说话。等洗好碗、夫妻两个坐在电视机前,她正准备开口。
“对了,我接下来工作要忙了。”丈夫先一步开口,“年底有个项目,要抓紧起来了。”
丁悦下意识问道:“要加班?”
“可能要出差。加班肯定也要。”丈夫无奈地说道,“跟去年差不多吧。家里你照顾着。不行就让妈搭把手吧。我出差那几天,让妈过来陪你住好了。”
他这么说着,又道:“我爸妈那边你打打电话就行。阿旭和他老婆最近住那边,不要紧。我们过年时候再去。我跟他们讲一声。除夕到你妈那边过,还是接他们两老过来?”
丁悦顺着这话题,想了想,“接他们过来吧。一起吃年夜饭。晚上他们就睡这边好了。”
“他们肯定不肯。还是开车送他们回去吧。再带点菜回去。初一去我爸妈那边。跟去年一样,初二是不是要去阿姨那儿?”
“大概吧。过年还早着呢。”
“早点说好。我这次过年说不定要加班。”
“要加到过年?”
夫妻两个说着这话题,到了睡觉时间点,才停下。
丁悦躺在床上,才想起她原本要跟丈夫说的话。
她叹了口气,没有再叫丈夫。
迷糊中,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了碰她露在被子外的手。
她皱起眉,将手收进了被子,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那恼人的小孩声音并没有消失。
哭声少了,笑声多了。
丁悦时不时还会听到有个陌生的孩子在喊她“妈妈”。
丁悦感到烦心不已。
她越来越不愿意待在家中。
尤其是丈夫开始出差后,她更不愿留在家里了。
这样是不行的。
丁悦知道自己出了问题。
她请了半天假,去医院的心理科挂号。
“……我老是听到小孩的声音。开始的时候,是小婴儿的声音,现在变成了大一些的孩子声音。我……我好像幻听了。”丁悦说着这话,捂着自己的小腹。
医生看着丁悦的病历本,问道:“丁女士,你之前流产过?”
“是,就不久前。”丁悦抿着唇,“我和我丈夫准备生二胎。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事情。就看新闻的时候,提到了一句。然后就说,生就生吧。大的那个年纪也差不多……家里都没说过。怀上了,才跟父母说了说,还没跟其他人说。我们都没太在意。不像生头一个孩子那么紧张。备孕也没特别准备。”
所以,流产之后,丁悦也并没有感到特别伤心。她丈夫也没有。两人只是小小地失望了一下。就如同怀孕之后,两人也只是小小地开心了一下。两个人都更关心丁悦的身体状况。丁悦的身体并没有因为这次小产而有什么损伤。
“我不太明白……真因为这次小产的缘故,我出现幻听了?”丁悦迷惑地问道。
要不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丁悦绝不会发现自己的幻听。她先前一直当那声音是哪家邻居弄出来的响动。
“是有这种可能性。你可能潜意识里很在意这件事。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很忙?带孩子辛苦吗?”
丁悦想了想,摇头,“都和以前一样。我工作很轻松。孩子也很听话。她爸爸送她上学,我接她放学。周末补课也是她爸爸开车送她。她学习成绩挺好的。我们都没怎么操心。”
“家里呢?家里其他人都好?”
丁悦点点头,“都挺好的。最近没什么事情。”
“那这么看来,还是因为上次流产的缘故。你和你丈夫有谈论过这事情吗?”
“没有。”
“最好还是跟你丈夫好好谈一谈。可能你丈夫的态度对你有点影响。”
丁悦回忆了一番,也记不得得知流产后,两人是谁先开了口、又说了什么。
医生不这么说,她一直觉得两人对这件事都不太在意。
不,是在出现幻听之前,她都不太在意。
难不成是因为丈夫首先表现出了无所谓的态度,她才压抑了心中的难过?
丁悦疑惑地想着。
她的确不觉得难过。就是现在,她也不觉得难过。
这,是不是不太对?
她毕竟是失去了一个孩子。
丁悦抓了抓自己的衣摆,向医生询问。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不是所有孕妇都特别在意孩子。这没什么的。不是不正常。但你要因为这个原因特别在意这事情,就会有心理压力,这就不太好了。”
丁悦能听懂医生的话,却无法理解消化。
她现在有些糊涂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心情。
医生开了一些安神的药物给她。
丁悦拿着药出了医院,还在纠结这件事。
她上班的时候,试探着问了几个同事。
丁悦是独生女,家中没有兄弟姐妹。这三个同事也是如此。他们之中有成婚、有孩子的,也有单身的,都没有生过二胎。
“……二胎肯定和头胎不一样吧。我外婆就经常说,养老大的时候特别小心,抱孩子都不熟练。到了我妈,家里面小六子,就扔给哥哥姐姐带了。我外婆都没抱过几次我妈妈。我妈妈老抱怨了,说外婆不喜欢她。”同事之一说道。
“现在顶多二胎还好。以前五六个孩子,中间的孩子就没人疼。”
“也得看人吧。”
“还是老大比较惨,家里面活都要做,还要带弟弟妹妹。照顾父母也是老大多。”
“分的钱也多啊。家里老大,房子一般就留给老大了。”
“不一定。很多给最小的那个。”
丁悦听着同事们的讨论,心情放松下来。
她这样的母亲并不奇怪。
但对孩子来说,是不是……
“妈妈。”
丁悦看着锅子里噼啪乱响的油滴,和那逐渐变红、蜷缩起身体的虾,身体一颤,如那些虾一般,一顿一顿地低下头。
围裙,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拉扯着,不自然地往后飘。围裙边上还有个奇怪的皱褶,像是一只小手,揪着她的围裙。
丁悦拿着锅铲,忽的转身。
围裙转了半圈,那种拉扯的力道消失了。
她听到了孩童哇哇的哭声。
丁悦一身冷汗地看着空空的厨房。
哭声和油锅里劈啪作响的烧菜声、吸油烟机嗡嗡的声响混合在一起,吵得丁悦脑袋疼痛。
她……她刚才……
哭声戛然而止,犹如噩梦结束,回到现实。
焦糊味淡淡的,让丁悦更为恍惚。
她回到煤气灶前,关掉了煤气,双手撑着台面,一种无力感和酸楚感充斥心间。
她摸着心口,问自己是什么感受。
心跳扑通扑通的,很剧烈。
她受到了惊吓。
可以确定的是,她一点儿悲伤都没有。
她依旧没有为自己那个还是胚胎就死亡的孩子感到丁点儿悲伤。
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那个孩子……那个孩子……
丁悦用力闭了闭眼睛。
她觉得好累。
这种疲惫,无法对其他人说。
她只能装作听不到那个孩子的声音。
医生给她开了药。她按时服药,却见不到一点儿效果。
她依旧不停地听到那孩子的声音。
丁悦呆呆靠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听着那孩子跑来跑去的响动。
“你到底想做什么?”丁悦喃喃问道,“你只是个胚胎,都没发育成型……为什么啊……”
啪。
丁悦闭上眼睛。
啪啪。
丁悦皱起眉头,再次睁眼。
啪。
她脚尖动了动,低下头。
女儿的玩具熊被扔在了她脚面。
丁悦反应迟钝地想着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那只熊被一只小手抓了起来。
“嘭——乓乓!”
丁悦睁大眼睛,看到一个小男孩一手抓着女儿的小熊玩具,一手抓着女儿的小人娃娃,将两个玩具扭在半空中,嘴里哼哼哈哈地配音。
那陌生的小男孩忽然一扭头,叫道:“妈妈。”
他没有看丁悦。
丁悦顺着他的视线转头。
陌生的女人站在她身后,居高临下地对她微笑着。
“你——”丁悦惊恐地要叫出声,却被那女人按住了身体。
女人从身后拿出一把水果刀,切开了丁悦的手腕。
“不!你们是谁?!救命!”丁悦挣扎着,却发现自己踢出的双脚穿过了女人的身体。她心中的恐惧被按下了暂停键,又如过山车,突然冲到了顶点。
女人咧开嘴笑着。
那陌生的小男孩歪着头,看着丁悦,也笑了起来,“妈妈,可以杀掉她了?”
“对。现在可以了。”女人笑盈盈地回答。
丁悦只觉得自己的生命随着手腕上的那道口子不断流淌。
她浑身无力地瘫在沙发上。
她看到女人放开了她。
那个女人温柔地抚摸着小男孩。
“就快了。我们的新家,新爸爸,你还会有个小姐姐……”
“嘻嘻。太好了。”小男孩高兴地拍着手。
女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得听妈妈的话,只要按照妈妈说的做,我们就能有个家了。”
她说着,看向失去生命的丁悦。
那也是丁悦最后看到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