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仙镇内,曹军士卒从残垣断壁中,找来木柴,架起行军大锅,点燃熊熊大火。
锅里,白水沸涌,冒出团团的热气,里面却什么都没有。
临近十月,气温降下来,树叶凋落,杂草枯萎。
近二十万人,被困在朱仙镇附近,曹军士卒来的第一天,就将诛仙镇内的草根、树皮,能吃的全吃光了。
这时,一名士卒迁来一匹战马,走到中间,众多士卒都目不转睛的盯着战马,眼中露出贪婪。
“老杨,这可是你最心爱的坐骑啊!”黄龙对正磨刀嚯嚯的扬承祖道。
扬承祖不发一言,四下安静,只能听见磨刀声。
半响,他试了试刀锋,站起身来,径直走到战马前,抚摸着马头。
对于武将而言,好马和宝甲都是最宝贵的东西,关键时刻能保护自己的性命。
扬承祖跟随罗汝才多年,流窜数省,能够活到现在,有胯下战马一份功劳。
不过,大军粮草断绝,而他们至少要撑三天,才可能等到援军赶来,只能靠杀马为食了。
扬承祖抚摸着战马,老马不知他将要做什么,打着响鼻,还拿头往他身上蹭了蹭。
“老伙计,俺老杨对不住你了。”扬承祖是个狠人,杀赵自敬时,眼睛都不眨,不过对心爱的战马下手,却让他险些老泪横流。
杨承祖抚摸着战马,抱住马头,犹如抱着心爱女人,忽然他拔出刀来,捅进战马的心脏,一旁士卒连忙那盆子,接住滚烫的鲜血。
马匹悲鸣着,倒在地上,扬承祖叹息一声,挥了挥手,士卒便将马尸,抬到锅边准备处理。
曹军其余兵将,见将军杀了自己的战马,便也不好留着自己的马匹和骡子,只能让士卒迁走心爱的坐骑,统一屠宰。
这时扬承祖,提着刀走回去,而正在这时,南方极远处,却隐约间传来,“轰轰轰”的炮响。
“有炮声!”黄龙惊呼一声。
扬承祖两眼瞪大,仔细一听,还真是打炮。
诛仙镇内,曹军士卒们一阵骚动,起初以为闯军向他们开炮,将要攻打他们,可是却不见炮弹落进来。
元珪忽然眉头一挑,“是南面放炮!”
“南面?”黄龙惊喜道:“莫不是援兵到了!”
闯军和曹军在与官军的作战过程中,缴获了不少鸟铳和火炮,不过义军不能自己制造火药,或者制造火药产量很低。
义军的火药补给,几乎都是靠着战场缴获,他们用完,鸟铳和火炮就没了作用,再加上流动作战,火炮难以携带,所以义军中,很少装备火器。
炮声从诛仙镇之南传来,那边是尉氏县,乃是高欢的地盘。
那边传来炮声,多半是援兵到了。
杨承祖眼睛抽搐,看着躺在地上的战马,内心滴血,“娘个劈的,就不能早开一炮!”
这时,一行人忙搭上梯子,爬上屋顶,杨承祖吞了一口唾沫,放眼眺望,见诛仙镇内和镇外的士卒,都伸长了脖子,向南张望。
不过距离太远,只能隐约间听见炮声隆隆,还有喊杀声传来。
“一定是援兵来了!”黄龙激动得满是兴奋之色。
元珪也很激动,“这必是姑爷的兵马!”
河南境内,敢与李自成叫板,又从南边过来,除了高欢之外,再无他人。
只是援兵来的速度,却似乎快了一些。
杨承祖激动难当,没想到高欢这么义薄云天,来的这么快。
“老杨,快看!闯营再调兵!”黄龙大声喊道。
众人站在屋顶,看不清南面情况,战场距离诛仙镇,至少有二十多里,不过镇子外的闯营,却看得清楚。
扬承祖定眼看去,果见围困曹军的闯军大营里,密密麻麻的部队都在朝外开,显然是南边战事吃紧。
“杨将军,闯兵这一走,防备定然空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军师元珪道。
此时,扬承祖却又有些迟疑了。
算脚程,高欢的援兵,应该三日左右才到,现在援兵突然出现,而且战场离得又远,没看见援军身影,谁知是不是,李自成看他杀了赵自敬,而设的诱敌之计。
……
诛仙镇之南,二十里处的旷野上。
北风呼号,吹得军旗猎猎作响。
李自成穿着铁甲,带着范阳帽,骑着战马驻立于“闯”字大纛旗下。
这时,他抽出单筒千里镜,观察着对面,徐徐而来的中原自治讨贼军,在两里外停下脚步。
在河南地界,李自成实力最强,不过论谁的兵马最为精锐,高欢则自认第一。
这到不是说,高欢兵马个人勇武,强过其他军队,也不是说,高欢的人更不怕死,而是中原自治讨贼军,在器械、披甲率、军队伙食等方面,具有优势,而这些优势转化为战力,让高欢有信心自领这个第一。
今天跟随高欢出战的三万将士,都是精锐,看到中军大纛停下,也纷纷从行军队形转为战斗队形。
片刻之间,三万大军前后左右中,队形分明,旌旗招展。
小股闯军意图趁着自治军立阵为稳,在李自成的喝令下,发起冲锋。
自治军先是佛朗机开炮,然后鸟铳队齐射,压住阵角,闯军留下上百具尸体,匆匆后退。
战场上,自治军的火炮轰鸣,在两军阵前的间隙,溅起团团泥花,闯军骑兵匆匆回到本阵。
这时,李自成用千里镜,观察高欢军阵,不禁微微皱眉,只见阵中五色军旗飞扬,士卒大多穿着衣甲,戴着铁盔。
自治军多达五成的披甲率,令李自成嘴角扯动,毫无疑问,与上次交手时相比,高欢的实力又增长了。
上次在襄城,自治军还只能凭借城池死守,搞搞偷袭,而今居然赶在旷野之上,摆开阵势与他大战了。
李自成内心愤怒,面色阴沉,挥手喝令道:“派人前去喊话,问问高欢小儿,为何破坏协议!”
一名闯将抱拳,遂即领着几名骑兵,奔驰出阵,来到自治军阵前。
“高欢,闯王问你,为何破坏协议,挑起战端!”闯将大声喊道。
大纛旗下,高欢勃然大怒,朗声怒吼:“自古汉贼不两立!闯贼你杀我岳父,我与你不共戴天!”
之前有汪乔年这么个猪队友,不仅不帮忙,还背后捅刀子,高欢只能认怂。
现在开封有高名衡,孙传庭已经去了陕西。
这两人都是猛人,孙传庭不用说,被誉为明朝最后的希望,而高名衡可是守卫开封,李自成连打三次,都没打下的猛人。
有了这两支友军,高欢自然有了底气。
不过,虽然如此,高欢还是不想与李自成硬碰硬,希望李自成明白自己的境遇,主动撤兵。
高欢朗声喝道:“闯贼,现今汪乔年下台,高中丞镇守开封,另外打得你只剩十八骑的孙传庭,已经出任三边总督,不日便将出关来援。我劝你立刻撤兵,否则必然身死开封城下。”
阵前闯将闻语,连忙拔马回阵,来到大纛旗下。
“闯王!高欢说汉贼不两立,还说闯王杀了他岳父。另外还说孙传庭出任三边总督,让闯王赶紧撤兵!”
“孙传庭出任三边总督?”众多闯将闻语一阵惊呼。
李自成也是心头一凛,不过遂即却冷哼一声,“慌什么!本王今非昔比,孙传庭算什么?”
说着,李自成看向高欢大阵,冷哼一声,扬鞭笑指道:“哼!看来高欢小儿,还是惧本王兵威,想借孙传庭之名恐吓本王退军。这正说明,高欢小儿怯战!看本王大破其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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