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眼看着就要爬到一天中的最高处,天圣帝终于睡醒了。刚想叫人端来一盏茶醒醒神,就看见皇后已经跪在了床前,哭的已是梨花带雨。天圣帝还不知昨晚之事,连忙问道:“皇后因何事如此伤心?”
皇后便将昨晚春桃所言讲给了天圣帝。“此事太过不可思议,加之昨晚陛下您睡的实在香甜,不敢打扰。春桃还在臣妾宫中关押,一切等陛下圣裁。”皇后又说道:“只是不知我的身体,还能否为陛下诞下龙子,叫我如何是好!”说完又是哭个不停。
天圣帝闻言大惊,说道:“朕不信长平世子会如此行事!速去将那宫女带过来,朕要她亲口讲来!”不多时,婢女春桃就被带了进来。她面无惧色,将那套言语又给天圣帝讲了一遍。
天圣帝听完面色铁青,沉默了许久,终于有了决断,缓缓地说道:“先将春桃押入刑部大牢,不得见任何人,也不得和任何人交谈。传旨大理寺会同刑部共审此案。长平王毕竟是朕的皇兄,暂且先派御林军将长平王府围住,任何人等不得出入,不要有任何动作,静等审理结果。”
太阳眼看着就要落下去了,逛了一天的主仆三人提着大包小裹的往回走。叶全给小云海和肖晓讲了一下午的武林轶事,小云海听的如痴如醉。走着走着,小云海突然停了下来,右手使劲儿的一拍大腿,说道:“我决定了,我要学剑,我也要当陆地剑仙!叶叔,你就当我师傅!咱明儿就开始!”
话刚说完,肖晓就投来了鄙夷的眼神,说道:“切,等我一会儿回府,我就去告诉老王爷!”
叶全笑道:“二公子根骨自是不俗,也颇有侠义心肠,是个习武的材料。但晓儿说得对,此事还需老王爷点头。再者,御剑飞行自是潇洒风流,但此中艰辛,非常人所能忍受,二公子可要想好。”
三人边走边聊,突然叶全感到前面有一股浓重的肃杀之气。仔细一看,发现整个长平王府已经被御林军团团围住。为首者正是御林军大统领,姓魏名无敌!此人,人如其名,实打实的沙场万人敌。早年间跟随当今天子的父皇天心帝一起马踏南诏国,统一了南疆。手中长枪名为破晓,形容枪出之时,如东方破晓,一抹惊鸿过后必有一颗人头落地。据说破晓枪是由一块来自千年寒潭底的天外陨铁打造而成,坚韧无比。魏无敌后来加入长平军,在上一次燕蒙大战中大显神威,当时有‘长平军神’之称。老皇帝临终托孤之时,特意将他留给了当今圣上,做了御林军统领。魏无敌也感念先帝的知遇之恩,发誓守护天圣帝一生平安。如此老皇帝才放心的闭上了眼。
叶全发现前方有杀气的同时,周身也不自觉的迸发出一种气势。而这种气势瞬间就被魏无敌捕捉到了。魏无敌猛地向叶全这边扭头张望,吓的叶全赶紧俯身并收敛了气息。御林军副将问魏无敌道:“大统领可是发现了什么?是否需要在下前去查看?”
魏无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但是嘴上却说:“算了,陛下的命令只是围住王府,不要轻举妄动,再生事端。”
这时,王府的大门开了,世子叶云平独自走了出来。他镇静自若,脸上毫无惧色,对魏无敌说道:“魏统领,这是何意啊?”
魏无敌答道:“见过世子殿下,我们也是奉了陛下的口谕行事,还请世子不要为难在下。”
叶云平不动声色的接着问道:“哦?竟有此事?敢问陛下的口谕都说了什么?可否告知?”
魏无敌道:“陛下命我等将长平王府围住,不准惊扰,不准出入。还请世子回去嘱咐好下人。”
叶云平点头道:“可知是何原因?”
魏无敌道:“并不知晓。”
叶云平重新关好了王府大门,回头一看,发现下人们都已经惊慌失措。叶云平吩咐道:“今日都不要出门了,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好。”回到屋中,世子把从魏无敌那里得来的信息说与了老王爷。“我们该当如何?”世子问道。
老王爷深思熟虑后,说道:“陛下此举,必有原因,我们只能静观其变了。”
叶全拉过小云海和肖晓,三人躲到了一个不显眼的地方。小云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劲儿的伸着脖子往前张望。叶全跟两个小孩儿说道:“府中必有大事发生,你们在此等我,千万别走开,我前去打探,去去便回。”
安顿好了小云海和肖晓,叶全装作没事人一样凑到了看热闹的人群里。旁边一个看相的假道士正在和一个卖糖葫芦的中年汉子小声嘀咕着。卖糖葫芦的中年汉子说道:“看见没?什么叫树大招风?长平王府就是这棵大树,不知道是招了什么邪风了。看这架势,事儿小不了。”
“长平老王爷,那是当今圣上的亲哥哥,谁敢带这么多人把他的府邸围了?那个带头的估计官儿也小不了。”中年汉子接着说道。
假道士白了中年汉子一眼,十分鄙夷的说道:“你傻呀!御林军不认识啊!知不知道御林军是干啥的?那是保护皇上安全的。御林军围的王府,你说谁下的命令?带头那个将军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御林军大统领魏无敌啊。这都不知道,还敢在皇城根儿卖糖葫芦!”
叶全听了一会儿,就回到了小云海和肖晓身边,悄声说道:“王府出事了,先不回去了,咱们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小云海和肖晓似乎也看出了事情的严重性,十分乖巧的跟在叶全身侧。三人不急不缓,消失在了看热闹的人群中。
当晚,中书令府邸又迎来了两位客人,分别是大理寺卿肖有志和刑部尚书陈康。说来也巧,这二人是同科进士,座师就是当年的国子监祭酒,翰林院大学士,当今的中书令,内阁首辅张洪达张大人。可能也并非巧合,张首辅估计是算准了天圣帝会用此二人负责此案,才会如此肆无忌惮。
“此间利害我已说明,事关我大辽国运,更关乎皇位的传承。正如张圣人所言,吾辈读书人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望二位大人为天下生民和万世太平计,切勿心慈手软呐!”张首辅说道。
二人答道:“首辅大人请放心,我等心中了然,必不会让大人失望。”
送走了大理寺卿肖有志,张首辅和刑部尚书陈康又在书房单独聊了很久。只见陈尚书面露难色,似乎是碰到了什么为难事。张首辅斩钉截铁的对陈尚书说道:“此事要想办成,定要行此险招!”
叶全带着一男一女两个孩子住到了城郊的一家简陋客栈。这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一方面这地方僻静,不易被人发现,另一方面,如果王府真出了什么大事,此处能方便三人快速逃离京城,再做打算。小云海的肚子又开始不争气的咕噜咕噜叫了。没法子,出来的时候银钱本来带的就不多,在水云间点了一桌子菜,又买了大包小裹的东西,最后又付了三人的旅店钱,实在是囊中羞涩了。店里有卖烤饼,叶全用仅有的六个铜板买了三个烤饼递给了小云海。在平时,小云海是万万吃不下这干巴无味的烤饼的。现在没得选了,总比饿着肚子强。
肖晓担心地说道:“叶叔,王府出什么事了你打听到了吗?谁这么大胆敢把咱王府围起来了?”叶全不敢说是皇帝陛下让御林军围的王府,怕吓着两个小孩儿,只得说不知道,明天再去打听打听。
小云海吃了两张烤饼,似乎有了些力气,愤愤的说道:“放心!明天父王还有我哥就会让长平军把那些围住我们的坏人都抓起来!”说完又狠狠咬了一口烤饼,还不解气的补充道:“统统杀头!”
肖晓偷偷望了一眼叶全,发现他面色极为凝重。女儿家成熟的早,肖晓已是明事理的年纪了,从叶全的表情已经猜出来此事肯定非同小可,便识趣的没有继续追问。
主仆三人要了两间客房,毕竟叶全和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住一间房已经很不合适了。初春的夜还是很凉的,夜里的风刮的旅店的破窗户吱吱作响。小云海还是一如既往的踹被子,叶全也会不厌其烦的每次都给他盖上。叶全心里清楚,王府多半是回不去了,只是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老王爷和世子的处境恐怕也是非常危险。如果真的是塌天大祸,他叶全必须保住长平王仅剩的这一支香火,也就是叶云海。未来将何去何从,没有人能告诉他。
刑部尚书陈康打定了主意后,连夜赶往了刑部大牢。陈尚书穿了一件黑色大氅,帽子深深下压盖住了眼睛,牢头陈大力仔细辨认才发现是顶头上司来了,笑脸谄媚的迎了上来。“给大伯父请安!这么晚了您还来这腌臜之地,有什么事情吩咐小人去办便是,省着您亲自跑一趟了。”这陈大力本是陈康的远房亲戚,八年前来投靠陈康。陈康便给他找了这么个差事,还把自己府中的丫鬟嫁给了陈大力,可谓是这陈大力的命中贵人。
陈康板着脸对陈大力说道:“说过多少次了,在外边不要叫大伯父!我来看看今天送来的那个女钦犯是否安置妥当。你跟我一起进去吧。”陈大力说了一句得嘞,便屁颠屁颠的跟在了陈康身后。
刑部大牢里,关的都是重犯,一般小偷小摸,泼皮无赖之流,还真没资格在这吃牢饭。能在这关着的,不是杀人越货的悍匪,就是行走江湖的高手。但是,不管是悍匪还是高手,到了这儿就都厉害不起来了。谁让这些悍匪高手身上长的也是皮肉,也怕红烙铁呢?
陈康和陈大力来到了最里面的一个牢房,宫女春桃就被关在此处。只见春桃面朝墙壁,安安静静的坐在牢房的角落。她的衣服整洁如初,只是有些许尘土,精神状态也很好,显然是没有遭什么罪。陈康给陈大力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出去。陈大力犹豫不决。陈康一瞪眼,陈大力立刻服软了,带着狱卒乖乖出去了。
陈康对春桃说道:“现在只剩你我二人。虽然陛下有旨,不许你见人,不许你与人交谈。但是像你我这样,背对着对方便不算相见。我说你听,自然也算不得交谈。”
陈康接着说道:“我是谁,或者说我们是谁,你无需知道。你只需知道我们的目的相同。现在的情况是,如要定长平王府的罪,我信,你信,都没用。关键的是,需要陛下相信!所以为了让陛下相信此事,你难免会吃一些苦头。但是只要你能挺住,我们必会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