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们回到商队时,援军已启动了穿梭站。
黑城的矩梯保存完好,未遭战火殃及,城卫队清理了侦测站后,便将四分之三的人手调回了城堡防守,直到守誓者的同盟援军到来。骑士们的刀剑恐吓住了城中的趁火打劫之辈,并将冒险者撵得抱头鼠窜,只等法则巫师离开,就会将矛头指向学派巫师。
城堡内安详宁静。领主的居所戒备森严,但也宽阔舒适,只有侍女仆人无声来往,从典雅景致的边角路过。学徒还看见一棵巨大的榕树,经过它时,仿佛世间纷争业已远去。不过很快,他求之不得的同行者用一句话破坏了它们:“神学家撤退了?”
“侦测站这么回应。”骑士禀报,“她用巫术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阁下。现在占星师正在全力追踪另一位法则巫师,很快就会得到成果。”
“神术基盘不好使吗?”莱蒙斯皱眉。
“很难见效,阁下。对方启动了盖亚教堂的神术基盘,反向干扰了修士的侦查。”
“还有我们的原因。”矮人领队佩欣丝·霜盔挤进来,见状圣骑士长挥了挥手,示意人们站开一些。
她喘了口气,总算在密密麻麻的人腿和马腿间找到了立足之地。“矩梯连接到闪烁之池,会对当地的法则之线有短暂的影响。我保证这种影响很快就会消失,阁下,但至少得明天下午。”
尤利尔想知道法则之线的异常对侦测站有什么影响。“占星术需要法则稳定吗?我也第一次听说矩梯会干扰侦测站。”
“噢,设备不同而已。”矮人领队回答,“你们高塔采购的侦测站设备以精度为首,而且几经改良、年年更新,凡人王国对炼金造物需求量更大,使用者难以掌握太精密的用具,于是更注重侦测范围和操作简便程度,因此在复杂环境下,这些炼金机器比较迟钝。”
谈起这些东西,她简直头头是道。尤利尔是炼金学的外行,但也能听懂她的讲解。“好吧,没别的办法?”
“或许有吧。我们人生地不熟。”佩欣丝一摊手,“仪式结束了,不论法则巫师想干什么,她们不可能再按时破坏我的使命。”
尤利尔没问过她仪式结果,迎接闪烁之池的女王陛下是桩大事,眼下队伍中虽然多了许多生面孔,但他们显然不会是伊文捷琳。他在克洛伊塔的顶楼走廊里见过她的肖像画。
他原以为莱蒙斯会询问情况,然而圣骑士长什么也没问。看来答案是明摆着的了。
联盟派来了援军,其中带队的是曾参与了海湾战争的西塔参谋长安戈。尤利尔认得他,这位红光西塔与黑城领主卡加特一同露面,邀请他们去宴会的餐厅。此人也是援军中唯一的西塔。用餐后,安戈和他在过道碰面。
“没想到你也在,信使大人。”红光西塔严肃地点头示意。“你一定见过了鲁米纳森。她在侧厅休息,妮慕陪着她——都是些老朋友了。”
“那我们去瞧瞧吗?”
“参与女人间的交流?”前参谋打个寒颤,“不。我毫无兴趣。”尤利尔表示理解。他们就此分道扬镳,安戈匆匆返回原位,向对座的莱蒙斯举杯。
他喝的是正常的出现在宴会上的酒品,尤利尔稍微有些失望。有什么好奇怪?不是每个西塔都像约克那么有趣,我不能将这些光元素生命一概而论。
圣骑士长没注意他的行踪,似乎将学徒忘了个一干二净。这是溜之大吉的好机会,只要我不一出门就撞上夏妮亚·拉文纳斯,事情就相当完美。尤利尔边想象边敲门。
“我能进来吗?”他大声问。
“尤利尔?真的是你!”一开门,他就陷入了冰凉的茸毛之中,霜巨人先伸出左手,再挤过肩膀,最后干脆将他拖进门去。否则以她的体格,通过城堡的房门都得费上半天劲。
现在跑也晚了。尤利尔庆幸自己利用神术治愈了背上的伤口,否则这一下他可吃不消。“自打我拆了安托罗斯大教堂后,少有傻瓜乐意假扮我。”他挣脱霜巨人热情的怀抱,拍拍她的手指。“下次你可以肯定一点儿,妮慕。”
茶杯女士蒂卡波为他倒了一杯酒:“我们非常担心你。”
“我也一样。”甚至更多。若夏妮亚找到了她们,一定会有人送命。尤利尔并不后悔毁掉海伦女士的卡片。不论如何,它起码也让我窥见了幽灵公馆的秘密一角。
“真难相信。”冷光西塔后怕地说,只差一步,她也会被夏妮亚堵在校场。“在黑城突然遇到一位法则巫师!你们和她打了一架,还成功逃掉了。我的老天,尤利尔,你简直是传奇故事的主人公。我无法形容了!你怎么办到的?”
因为恶魔的舍身相救,因为我是他的同胞。尤利尔瞥一眼霜巨人妮慕,很可能她们并未瞧见费里安尼的插手。
“寂静学派不愿招惹我的导师,便没下死手,让我找机会逃掉了。”他喝了口酒,没尝出味道。“对了,你们没遇上她吧?”
“霜盔大人布置了一处安全屋,能够封闭踪迹,隔绝窥探。我们有惊无险地在里面碰面,把巫师关在门外。”妮慕告诉他。
“用魔法?”
“不,炼金造物。我们只有这个。但最好不要多次进出,这会加速它的失效时间。”蒂卡波叹了口气,“只可惜是白费力气。”
尤利尔已从黑城领主和联盟使节口中得知仪式的结果。对此,他只能表示惋惜。“不是你们的错。”
“都怪巫师。”妮慕开腔。
“女王陛下要求代行者的保证。”冷光西塔说,“她恐怕……不信任神圣光辉议会。”
学徒吃了一惊:“神圣光辉议会?”双方都是露西亚的信徒啊。
“我们失去了许多同族。”蒂卡波吐露,“他们的失联很可能与露西亚神职者有关。我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事!你瞧,尤利尔,西塔虽然信仰露西亚女神,但我们很少有族人成为神职者。”
尤利尔不明白:“她怕被人刺杀?”
“陛下乃是当今圣者之一,她的决定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局,于是才拒绝了联盟的计划。这正是她的考量的体现。”
为了万无一失而放弃战争的先机,或许西塔女王自有格局,非凡人的眼光能够理解罢。“没有其他办法吗?”
她们一齐摇头。
举世罕见的怪事。“也就是说,茶杯女士。”尤利尔又喝一口酒,“你的女王陛下拒绝了先前同其他联盟成员商定的降临计划,并将自身的态度归咎于露西亚的人类教徒——我是说,神圣光辉议会。不论代行者阁下如何回应,这桩事大约是无法挽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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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面一定有特别的原因。”蒂卡波说,“或许代行者做出了一些不那么可靠的事,比如护送玛格达莱娜女士回到总部,导致她暴露在恶魔眼中。”
“可能代行者得罪了她。”妮慕嘀咕。
好个诚实的大块头。“总之,促成一件事的原因往往会有很多。”尤利尔缓和气氛,“不是一一分析的时候。你们接下来怎么办?重新采购,还是放弃行程?”
“采购?我们已经错过了时间!”想必是仪式时机,否则只要联盟开口,黑城每年一度的大型集市就要重复开幕了。“太晚了。”
“我更想回家去。”妮慕坦白。
“学派巫师还在游荡。”蒂卡波向学徒抱怨,“如果夏妮亚·拉文纳斯搅黄了仪式还不肯善罢甘休,我们全都有性命之忧。”
“她还没走?”
“没人想空手而归。”墨绿西塔转着茶杯盖,“你必须格外小心,尤利尔。我担心她是冲你来的。”合理的担心。
“当地的穿梭站或许能用。”再不济也会找到私人通道。进入黑城前,他就发觉这里的人员流动不正常。
“安戈邀请了一位魔文大师同行,据说他能绘制出矩梯。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尤利尔?联盟总比布列斯塔蒂克要好。”
“我们下一站是落日草原。”霜巨人附和。
“我还有要事在身。”尤利尔提醒,“有关当地的历史民俗,非得求助于布列斯人不可。”原本他找到了这样的一位历史学者。“德拉·辛塞纳在哪儿?我还有问题需要请教。”
蒂卡波提起酒壶,为他倒满杯子。学徒一口喝干,这回妮慕眼疾手快,用两根指头捏起壶颈,给他斟满。
这时候假装喝醉大有好处,然而他从未有过醉酒的体验,学也学不来。尤利尔盯了摇晃的水面一会儿。“你们送她回去了?”
妮慕躲开眼神,她很难忽视他语气中的希冀。
“她受伤了?体力不支?你们半路遇上了寂静学派的爪牙?”
“不!”霜巨人大吼一声。酒杯震了两震。“我们顺利进入了安全点。”她的声音弱下来,“我是说,德拉没有落到巫师手里。仔细想想,他们找个通灵者干什么?”她垂下眉毛。
“辛塞纳失踪了。”蒂卡波告诉他,“安戈接应我们的时候,场面比较混乱,等我们回过神来,她已经不见了。那黑熊骑士——巴拉布·塔兰尼塔司,他是伯爵的亲戚——向人们发誓,她是自己离开的。”
她逃走了,尤利尔心想,出于背叛者的恐惧?或是迫于寂静学派的淫威?一切成了谜。倘若她真是个聪明人,比人们见识到的时候聪明得多,那么我这辈子恐怕不会再见到她了。
“有件事我非告诉你不可。”蒂卡波用轻柔的语气打断了他的思考,她与学徒四目相对,眼神却很小心:“听我说,尤利尔,德拉小姐她很可能为寂静学派工作,起码也有过联系……我知道你或许难以接受,但这是女王陛下的结论。”
尤利尔忍不住关心证据来源。“西塔女王伊文捷琳大人?”他问,“她知道通灵者和学派的事?”
“事实上,我们联系上了陛下。但她拒绝穿越矩梯。”冷光西塔还原出当时景况。“所有人都很意外!领队有制订过仪式失败的补救措施,它们都没派上用场。我的同族都不清楚女王陛下的考量,因此没人能给我们预警……”
“这既然是联盟的决策,先前应该征求过她的意见才对。”尤利尔不明白,“怎么会这时候出差错?神秘领域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们只能猜测,这跟代行者有关。”
誓约之卷在手,尤利尔能分辨出这是句谎言。不。或许不是谎言,只是不是实情。这里面涉及到许多秘密,是守誓者联盟和神圣光辉议会的秘密,他的追根究底让蒂卡波很为难。她不敢告诉我,我更不该问她。
“安戈正在与莱蒙斯阁下商量。”蒂卡波换了话题,“他们需要解除契约。”
不必说是什么契约。“问我的话。”霜巨人说,“代行者错在没有让整个圣骑士团护送我们。夏妮亚·拉文纳斯和神学家,这两个女人能夷平整座黑城。”
尤利尔眨眨眼睛。
“你不认为这是可能发生的事吗,伙计们?”妮慕望着两人。
“噢,当然不会。”尤利尔赶紧说。他从不会打击她。“仔细想想,不是没人干过这种事。雾之城圣卡洛斯可以现身说法。”
妮慕哈哈大笑,就连蒂卡波脸上也露出笑容,这还是他见到她后的首次。
“但寂静学派不可能这么干。”她给霜巨人解释,“巫师不是要对秩序宣战。同样的,总部难以给予帮助……我们此行必须冒风险,因为这本就是在抢跑。”
“我不明白。你的女王早晚要回来,早一天晚一天,难道寂静学派真的会拿到更多话语权?他们就不害怕伊文捷琳找他们算账吗?”
“伊文捷琳陛下。”蒂卡波瞪她一眼。“闪烁之池降临后,正是秩序支点与恶魔结社开战之时。到那时候,想要伸张正义可没那么容易。”
“我以为早就开战了呢。恶魔领主都打上高塔的属国了。”
“魔灵公主是加瓦什的亡灵,不是恶魔。”提到这个人,蒂卡波似乎忽然想起来一桩事:“战争结束了。据说高塔俘虏了她。”
尤利尔恍然大悟。他有消息渠道,但此刻远在布列斯,高塔信使也听不到太多细节。难怪黑骑士会出现,否则霍科林的战争他们必败无疑。
“瞧。”他只能说,“也不是没有好消息嘛。”
他们将酒壶喝干。派侍女来添时,尤利尔注意到走廊尽头发生了争吵。其中之一正是宴会的发起人卡加特伯爵,而他对面的家伙身量很眼熟,他仔细观察,认出对方是巴拉布·塔兰尼塔斯,圣骑士的仰慕者、伯爵的穷亲戚“黑熊”骑士。他换了身贵族风格的衣装,打扮地像模像样,学徒差点没认出来。
“……这不合规矩!”卡加特伯爵是个高壮的中年人,面色通红,脖颈爬满条条青筋,它们随他的怒吼而鼓胀。“看在你是我兄弟的份上,巴拉布,这次就这么算了。别再对我说些蠢话,行不行?”
“他们会受到袭击,那巫师……”
“法则巫师阁下。”伯爵纠正。他面无友善之意。“我不追究你的言辞已是开恩。她本就只是商队的敌人,不需要你我来担心。”
“神秘领域发起了猎魔运动,卡加特,守誓者联盟是议会的盟友。我们不该这么做。”“黑熊”嚷道,“寂静学派的人手闯进城来,莫非我们不用找对方要个说法?”
但他的伯爵兄弟毫不动容。
“神秘领域的行动不干我事。你若要参与,还是先通过圣骑士团的侍从考核再说。我支持你。随你的便。”他一挥手。“行了,快滚吧。去找你的神秘者老爷去。我告诉你,小子,等真踏入其中,你的贵族身份将一文不值。这帮人压根不尊重先人,将祖辈荣誉置之不理,遑论知晓他们血脉的传承了!你会后悔的,我敢保证。”
“不论如何,是这些人挽救了你的城市。”
“没有他们,我的城市会繁荣百倍。”
“撒谎!”巴拉布恼火地喝道,“你装什么傻?大战在即,商人纷纷逃离黑城,想去发战争财,是守誓者联盟带来了丰富的流通货物……”
“……还有危险的敌人。”卡加特告诉他,“我不否认我欢迎过他们。此一时彼一时!在自家门前打仗会发财吗?嗯?城墙修补、街道重建、人员损失……统统需要花钱,你有能耐付这笔账吗?”他逐渐拔高嗓门。“是的,谁会招惹巫师?横竖我是不干。我会盛情接待所有客人,向来如此……但到第二天早上,留在我的城堡中享用面包的只有圣骑士长阁下。你也不例外!”
“莱蒙斯阁下不可能同意这种事。”
“那正好,我又可以省一份早餐。”伯爵瞥见尤利尔,便撂下这话转身走开。巴拉布皱眉瞪着他的背影。
“一点不愉快?”学徒在他发现自己前出声,“和哥哥吵架了?”
“黑熊”猛转过脸。“尤利尔!”他的语气十分诧异。“你回来了……?什么时候……?”
“噢,刚刚的事。”虽说绝大多数人都更在意莱蒙斯,但后者却专门死盯着自己的同行者不放。我真是没处说理去。
“他妈的诸神保佑,那帮人说你被法则巫师抓住了。”
“寂静学派一向很热情,非邀请我回安托罗斯不可。”尤利尔想打喷嚏,但忍住了。“是的,我知道自己最近多受欢迎。”
巴拉布不好意思地挠头。他本人也曾是“欢迎”学徒的一员。“我还没感谢你救我一命呢。”
“你不会也邀请我住一晚吧?”
“去我家还行。”他一耸肩,“这儿就算了。卡加特是个胆小鬼,总担心学派巫师给他下诅咒。这是有原因的。巫师闯进城时,十字骑士以护卫领主的名义将他扣在了教堂。”
“他受伤了?”莫非学派巫师真敢伤害当地贵族?
“得了,我看他毫发无伤。城卫队赶到后,十字骑士便放了人。由于当时还有恶魔结社作乱,他们甚至一同护送他回来城堡。”
“真是有惊无险。”
“当地的十字骑士我都很熟悉。”巴拉布咳嗽一声,“小时候,皇帝不愿意让黑城被神官管束,因为这样商人们都不敢出门做生意……我父亲派人请过一位号称是疾病退休的圣骑士做教头,那老残废连十二岁少年都打不赢,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于是我们最后不得不去盖亚教堂找人。”
尤利尔听了大受震撼。看来黑城的魔幻之处我还未全领教。
“总之,黑城再繁华,也只是布列斯的偏远小城,还是正经人口中的罪恶之地……但也不是没有好处,长住在城里的人我都熟悉。”
“我听说黑城是全诺克斯最大的烟草生产地。”
“卡加特的烦恼也由此而来。”巴拉布叹息,“你们的交手确实没威胁到他的人身安全,但他治下的领地可是遭了殃。有人在城外放火,建筑受到破坏,宴会开始前,他才打发走十几个上门禀报损失的小地主。”
“想必守誓者联盟的使者正在与他商量这些事罢。”尤利尔不敢断言联盟商队会赔偿。可能佩欣丝会考虑?但很明显,仪式失败后,队伍的领导权落到了红光西塔安戈头上。
甚至于,也许他们都没想过。不是没这个可能,神秘生物的思维与凡人不一样。
“我不关心。反正田地的抽成不送到我的口袋。”他拍了拍胸口,不禁闷哼一声。“该死!别不信,但之前那身盔甲可是我亲手打的。卡加特从不让我穿着它进城堡。”
“好手艺。”我可没这能耐。“干嘛怀疑?老实说,巴拉布,你是我见过最不像贵族的贵族。”
“可能因为我是父亲的幼子,他没财产留给我罢。我的兄弟们——不只是卡加特——大多拿我当门房的儿子。算了,谁在乎他们的看法?”巴拉布露出笑容,“莱蒙斯阁下给了我机会,要带我回圣城参加圣骑士的选拔。”
“恭喜你。一条光明之路。”
“我以为我会重新当侍从。”他梦幻地喃喃低语,“成为某个强大圣骑士的侍从官,给他牵马跑腿之类。或者去教堂受训诫,直到变成狂信徒。我不是说我不爱女神,但……”他不安地瞄了一眼学徒。
“我完全理解你,巴拉布。”
“老天!你不明白。但愿他们不会撵我去看门。”
尤利尔见识过许多神秘生物的门房,而巴拉布·塔兰尼塔司位列其中实在是屈才。我看就算他们真这么干,你也会乐意去的。“总比打扫圣堂的图书室强。我去过一次,里面的书卷堆积成山。”
“黑熊”紧张地笑了笑。
侍女推着酒水走近,直径钻进了休息室。尤利尔让过推车,不料鞋底发出了响亮的摩擦声。巴拉布如梦初醒。“对了,有人托我给你带份口信。”
“口信?”
“是那位通灵者小姐。德拉·辛塞纳。我不知道原因,我和她不熟。”
“人们说她在混乱中失踪了。”尤利尔又一次想起那些蓝色的信封。这些如今是他再次上当的证明。
“我亲眼所见。”巴拉布信誓旦旦地说,“她突然醒来,一个人走向角落。等我回头去,她就消失了。妮慕小姐说她也看见辛塞纳自己站起身。”
事情与学徒预想中有些出入。德拉·辛塞纳大摇大摆走出队伍?她一个人能上哪儿去?难道学派巫师认得她?
“这是怎么回事?”学徒皱眉。
巴拉布对此并非不知情。“守誓者联盟的人认定她做了某些,呃,不名誉的事,但没人有证据。只是联盟的仪式失败了,人们普遍心态糟糕,悄悄离开或是明智之举。”他踩住地毯边缘,用鞋底蹂躏一处花纹。“我和她们……不是一路人,恐怕我对商人和神秘支点间任何事都……不算了解。但她透露,我是说,德拉,德拉·辛塞纳。在安全屋里,在临走前,她透露出一些事,要我转告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