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叶尊者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苏墨想做什么。
伏妖塔轻轻运转，化为一道金色的虚影立于大殿之中......
伏妖塔有七层，似乎正完全对应了人的七念。
在佛门之念中，人有七恶，而七念便是七恶的根源。
伏妖塔的七层降服的也是人性之中的七恶。
而枯叶尊者手中的伏妖塔，其中四层正困着妖圣的四念。
“不知尊者困住妖圣的是哪四念？”苏墨看着伏妖塔，淡然的问道。
枯叶尊者叹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贫僧困住的是妖圣的最为容易引发变故的四念，分别为怒、惧、哀、恶。”
苏墨闻言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
剩下的三念就喜、爱、欲......
难怪碧水寒潭之上的妖圣是那番表现。
枯叶尊者一挥手，第一层伏妖塔轻转，一道流光被枯叶尊者放了出来。
而那伏妖塔似乎也在一瞬间变得有些暗淡，身为圣器，困住一个圣人的神魂，十分的吃力。
苏墨一抬手，将其收入了自己的神念之中。
妖圣如今躺在苏墨的灵海之中，他并没有立刻让其神念回归妖圣的身躯之中，他知道七念回归时会发生什么。
以免发生意外，只能等事情了结之后，回到桃源洞天的再让妖圣的四念回归。
到时候有四个圣者面对着一个妖圣，更容易面对单独一念的妖圣。
尤其是恶和怒......
苏墨收起妖圣的一念之后，看了看黯淡的伏妖塔，他知道今日的伏妖塔已经失去了作用，只能等明日再放出妖圣的下一道魂念了。
不过真好，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枯叶尊者收起了黯淡的伏妖塔，看着平静的苏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陛下还有什么事情？”
苏墨转头看向胭脂和书圣，看到书圣和胭脂的眼中同样是疑惑的神色。
苏墨缓缓的笑了笑，拂了拂长袖，转过头看向枯叶尊者。
枯叶尊者神色十分的平和，仿佛眼前一切皆为虚妄。
“尊者应该能猜到一二才是。”苏墨幽幽开口。
枯叶尊者转过头，面向百丈金佛，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贫僧一切皆为天下苍生。”
“陛下若是因此而怪罪，贫僧无话可说。”
苏墨冷冷的问道，“就因为枯叶尊者也认为姬族的那个天骄能凭借着天下气运走过登仙古路？”
“阿弥陀佛...”枯叶尊者点了点头，“世间诸般苦，皆为圣者超然。”
“佛言，无相空法，有相皆苦。”
“圣如相，苦如法。这世间的圣者太多了，要至世间无苦，便需圣者皆登天而去。”
世间的诸多灾难，皆来自圣者的一喜一怒。
要想让世间无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这人间无圣！
当年的苏墨也是这么想的，儒圣也是这么想的。
儒圣开辟出了神域，让世人进入其中，创造了一个无修为者的世界。
只是，却因为长生碑，让那无修为者的世界，成了一片鬼域。
如今的苏墨，却不是再这么想了。
当年的红雾侵袭第九天，是无数的修行者出手，救下了世人......
苏墨摇了摇头，轻轻的一叹。
“可佛也曾言：所有相皆是虚妄；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当作如是观。”
“或许，世间之苦，并非来自修为。”
“器本无相，罪之其人尔。”
错的从来就不是‘工具’，而是‘人心’。
枯叶尊者猛的一怔，缓缓的转过了头。
佛殿之中陷入了一片平静。
书圣和胭脂诧异的看着苏墨，没想到苏墨竟然也懂佛偈。
胭脂眼中的霞光流转，似乎映着什么神采。
远处的那些悬空寺内的佛门弟子皆是神色一阵错愕。
这位‘长生帝’竟有佛心！
“陛下的佛性，似乎极深。”枯叶尊者看着翩翩白衣的苏墨，看着苏墨那儒雅平和的姿态，眼中闪过惊疑之色。
与旁人不同，枯叶尊者从苏墨的短短一句偈语之中，听到的是极深的佛性。
苏墨缓缓的摇了摇头，“朕有一好友，曾经与之论过一二。”
“既然妖圣的神魂取回还要几日，朕有一想法不知尊者可答应。”
枯叶尊者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手中的佛珠轻转：“陛下请说。”
“待妖圣的四道神魂完全取回之前，朕就住在这悬空寺中。”苏墨微微一笑，“这几日闲来无事，便于尊者论论道如何？”
此言一出，所有人脸色皆是变得异常的精彩。
这位帝皇，竟然想要与万佛之首的枯叶尊者论道......
就连书圣的脸色也变得纠结了起来，唯有胭脂一人神采飞扬。
枯叶尊者深深的凝望着苏墨，缓缓的点了点头。
“就如陛下所言，不知陛下今日想论什么？”
苏墨平静的转身，走出了佛殿之外，立于殿门之前，看着脚下悬在虚空之中的一方锥地，和远处一个个立于云端之上的诸多锥地。
众人跟了出来，枯叶尊者走到了苏墨的身旁，也看着一片虚空。
“今日，与尊者论雨如何？”
枯叶尊者摇了摇头，“这悬空寺立于云端之上，永世无雨。”
苏墨笑了笑，“会有的。”
一言落下，刹那间，悬空寺笼罩在了一片墨云之中。
遮天蔽日的雨云瞬间成型，压上了悬空寺的宝顶，天地之间似乎一瞬间昏暗了下来。
压迫的气息之中，点点落雨落在了悬空寺中。
悬空寺一片灰蒙......
落雨至众人的眼中，绘成了一席席连绵的丝线......空气也在瞬间潮湿了起来。
“尊者看这雨，觉得如何？”苏墨缓缓的问道。
枯叶尊者双手合十，轻声开口：“这雨从天而落，似众生的一生。”
“生云，落雨，归尘。”
观雨论道，似乎已经成了论佛的常态，这问题并不难。
苏墨点了点头，“既然雨水是众生，尊者觉得诸圣又是什么？”
“阿弥陀佛，诸圣是风。”枯叶回应道。
“风拨弄着万千雨，雨随风动，若无风，这万千雨便可随自然而落。”
“这也是贫僧想要让诸圣登天的原因。”
苏墨笑了笑，转头看向枯叶，“尊者觉得自己是风？”
枯叶点了点头。
苏墨深深一叹，“可朕觉得，尊者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诸圣，也不过只是雨罢了。”
“万千落雨之中，那比较幸运的几滴雨。”
“被风一吹，落在地上成为了花。”
“一花一世界，一佛一如来......”
苏墨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神色之中说不出的哀伤，“在朕看来那风实则是...”
“......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