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作为孟家子弟,他们必须努力,才能将孟府的荣光,一代接一代地传承下去。
形同太子表哥幼年靠着陛下的庇护与孟府不顾一切的扶持,方有机会茁壮成长成今日这棵大树,然而若太子表哥自身不争气儿,不够努力,那太子表哥也坐不稳东宫之位。
亦形同长姐倚仗太子表哥走出院门,一步一步变得光芒万丈,此中亦离不得长姐自身的聪明果敢,否则长姐借不了太子表哥的势,太子表哥也不会对长姐越来越看重。
然于他而言,他更惊奇于长姐的狠辣、悍然。
他同母所出的二姐,被长姐狠治一回,至今再不敢造次,着实厉害。
如此厉害的长姐,怪不得习同窗会想到求他帮忙,再通过他救得长姐的帮忙。
他也觉得只要长姐肯点头,手伸一伸,定然是能救下习同窗的阿姐的。
习同窗一如既往地很有眼光,很有判断力,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孟仁康听过习匡镜的一席肺腑之言,他亦坦诚道:“你放心,待会儿我阿姐来了,我也会帮你说服我阿姐的。”
习同窗在求得他帮忙之前,便同他说了乔桑之死的过程,他虽是不怎么亲近长姐,到底是亲姐姐,听到乔桑把长姐撞下桥,把长姐害得险些也溺亡于碧虚庄园的湖底之时,他是既后怕既庆幸,又觉得那可恶的罪魁祸首便如此死了,简直是便宜了乔家小姐。
没想到乔家人竟还想让习同窗的阿姐给那样心机歹毒的乔家小姐陪葬,用心之险恶,怪不得能教养出乔桑那般下作的女娘。
“多谢!”习匡镜闻言又是谢过。
“先不要谢……”孟仁康讪讪地实言,“我与我阿姐实则也不太亲近,能不能说动我阿姐帮你阿姐,实在不好说。”
“不太亲近?”习匡镜一愣,随即想到孟同窗与孟大小姐是同父异母的姐弟,他理解道,“没关系,你能帮我至此,我已是感激。如若不成……”
“公子,大小姐来了!”糖旺就在此时高兴地跑进堂内禀道。
孟仁康高兴地站起身:“快请阿姐进来!”
习匡镜也跟着站起身,期待地往门外望。
孟十三一跨过淼渺堂的门槛,映入眼帘的,便是小胖子孟仁康,与另一个和小胖子一比,显得有些瘦弱的白净小公子。
“阿姐。”孟仁康咧开的嘴一收,规规矩矩地唤道。
习匡镜一礼:“孟大小姐。”
孟十三微笑着颔首。
时间紧迫,习嫣婈尚还在京衙公堂被乔二太太状告,待一坐下,习匡镜也没绕,直接将今日进孟府的目的给说了。
孟十三有所料,坐在上首不紧不慢地说道:“乔桑之死,与你阿姐无关。”
“是与我阿姐无关,可乔二夫人并不这么想,她想用我阿姐的命,去给已死的乔家小姐抵命。”习匡镜急声说道。
“看你年岁,不过总角之龄,如何诺大的习家,竟要你出面去操心你阿姐的生死大事儿?”孟十三不太了解习府,来的路上也问过宝珠,宝珠只知习府有两房人,二房在大房面前,是低眉顺眼的存在。
再低声下气,习嫣婈亦是习家二房的嫡女,好不容易教养至豆蔻年华,眼见可以出阁了,习有岩再是无用的小御史,难不成也甘心就这么让嫡女受欺,被乔府拿去给乔桑填命,顺远在岭南的乔将军的气儿,白白牺牲掉习嫣婈的性命。
习匡镜被问得满脸涨红,是羞亦是愧,更是难堪至极,低下头敛目了好一会儿,方重新抬起脸来,看向孟十三,眼神儿坚定地回道:“孟大小姐,家父家母自是想救家姐的,只是他们纵然有心,亦是无力。”
“乔二夫人的咄咄逼人,镇南将军的强悍之势,连我大伯乃是户部正五品郎中,都害怕被此案拖累,而我父亲虽是任职都察院,说得好听些,有监察百官之责,说得直白些,我父亲不过是正七品的小小御史,半辈子疲于奔走,查证此人,弹劾那人,为的是正义,为的是公道,为的是全大魏国法,为的是守陛下天威!”
“可惜我父亲姓习,不是姓孟,不是姓曾,不曾有后靠,只能屡屡碰壁,纵然拼尽全力搜集得来的罪证,成功揭露贪官污吏的真面目,侥幸以命搏得一功,然而真到论功行赏之际,却是如何也论赏不到我父亲头上!”
“我阿姐是我父亲的女儿,我父亲如何不想救我阿姐?”
“可……可我父亲官微位卑,如何救得了?”
“我大伯倒是或许能救我阿姐,可我阿姐终归不是大伯的亲闺女,要大伯冒着莫大的风险,救我阿姐此侄女儿,又怎么可能?”
习匡镜激动高昂地说到此处,眼角泛着泪花,双眼直视着孟十三,他不敢眨眼,怕一个眨眼,眼眶里早已泛滥的泪珠,便得不受他控制地滚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眼下也未到伤心处。
阿姐尚还有救!
只要眼前的孟大小姐能答应帮忙,他相信他的阿姐就不会被乔家逼到真的去抵命!
倘若说此前习匡镜的诚心剖白,令孟仁康感受到习匡镜对他的信任,连家丑都肯拿出来同他说,让他大为感动,那么现在此长篇大论,便令他大为震撼。
他从不知习同窗竟有如此好口才!
孟十三也被习匡镜的字字带刀句句带剑的一番回答惊艳到了,不过九岁,竟能把现实的残酷看得这般透彻,实属难得。
她不禁看向小胖子。
小胖子也是九岁,除了听说很能读书,她也不曾听过小胖子这般振振有词过。
孟仁康震撼到一半,便感受到来自上首座的强烈注视,他缓缓把视线转至孟十三身上,毫无意外地对上孟十三微带压迫之感的一双明眸。
他不由有些结巴:“阿、阿……阿姐?”
孟十三把问题丢给孟仁康:“对于习二公子方将所言,四弟可有何看法?”
她想听听,同在青北书院住读,作为同窗的习匡镜如此能侃侃而谈,那么小胖子是否也能口若悬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