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十三听过她们三人所言,遂问:“那现在乔二夫人在何处?”
“此前得到乔桑凶多吉少的消息,乔二夫人一路赶来,到了石桥上便有些支撑不住,便也到叶阁那边歇了歇,这会儿么,应当到石桥那边去了。”曾重锦在等孟十三醒过来的期间,与曾重荣总让其枝到这边来问孟十三醒了没不同,她着重让其花不时到楼下或阁外探听消息,故而知得多些,“对了,乔二夫人在叶阁歇息时,请过习小姐到她厢房里一叙。”
“可知都说了些什么?”孟十三觉得大概率是不知的。
果然见曾重锦摇头:“不知。不过大抵也能猜到,无非是问习小姐有关今日乔桑在庄园内落水之前都发生过何事儿。”
“问清楚了也好。”曾重荣的想法与湖峭差不离,都觉得俱是乔桑自个儿的责任,“如此乔二夫人便能带着乔桑的尸首老老实实回城,安排落葬事宜了。”
董玲珑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她对情爱方面懵懵懂懂,那是因着还没开窍,自小生于京城长于京城,她喜舞刀弄枪,却也不代表她就全然不知后宅妇人的手段,虽未全明,也颇有了解,直觉告诉她,乔二夫人请习嫣婈一叙,绝对是有目的的。
曾重锦赞同:“我也觉得不可能。”
相较有着三脚猫功夫的董玲珑,她的心思更细腻,直觉更敏锐,董玲珑能察觉到的事情,她更笃定。
曾重荣看看曾重锦,又看看董玲珑,最后落在孟十三脸上,见孟十三一脸沉思,显然孟表妹是认可姐姐与董大小姐之言的,唯有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察觉出不对,亦或说她压根就没往复杂的方向想。
诚然,以她的脑子,也想不来。
但!
她转向董玲珑,为何连董大小姐此女武夫都能想到之事,她却察觉不到呢?
沉默了会儿,她觉得还是母亲说得对,就她这样的,将来得找个真心待她好,不会欺负她的郎婿,纵然是门第比曾府低一些,也好过进门当户对的豺狼窝里。
曾重荣不说话了,她觉得她还是只安静地听着就好。
孟十三先时并没有听过乔府的任何相关之事,仅在听宝珠同她大略数过京城豪门世族、大小官宦之家,以及这些年崛起的后起之秀,此中也有不少赏春的补充。
她清楚地记得,赏春提起乔府镇南将军时,是这么评价的:“乔桑的父亲乃是镇南将军,长年镇守岭南之地,可谓功不可没。好在其身清明,刚正不阿,是位不可多得的好武将,亦洁身自好,多年在外,不曾纳妾,只膝下一双嫡出儿女……”
说到这里,她再说不下去,叹道:“好竹出歹笋,亦是无可奈何。”
“我听闻乔二公子当初会冒然闯入岭南密林殒命,也是不听下属劝告所致,被毒蛇咬了之后,又偏不信邪,故而才没及时得到救治,以致人尚未被抬出密林,便气绝身亡。”董玲珑好武,难免对武将关注多了些,去岁乔桑长兄之死,她私下也了解过。
“乔二公子到岭南是参军的,即便乔将军乃是他亲父,对他有所照顾,他自个儿若是不争气,还自傲自满,听不进人言,那么死在蛇口之下,也是自作孽不可活。”孟十三亦听宝珠说过此事儿,去岁乔二公子的死讯一传回京城,紧跟着便是其死因,整个过程似是被有心人故意传回的京城,雀仙楼宝莱楼的说书,足有一个月都在说道此事儿。
宝珠便是在雀仙楼听书听来的。
她原以为说书的可能会与事实有所偏差,后来得赏春证实,确无偏差,事实就跟说书的说得一般无二。
如此说明,是有人将乔二公子的死亡真相不惜千里传回京城。
大概是有什么用意。
而赏春能证实,则因那会儿的赏春还在上房侍候,乔将军亲送长子尸首回京葬进祖坟时,祖父下衙回府,特意嘱咐了祖母,还说也得同大伯母说,若遇到乔家女眷,务必要宽慰几句。
由此,祖父不免同祖母多说了两句关于乔将军的人品英勇。
“我也听母亲提过,乔大夫人亦是个甚通情达理之人。”曾乔两家同在京城,对彼此多少都有些了解,曾重锦也把从胡氏那儿听来的关于乔家大太太的印象道出,“可惜了,子不肖父,女不肖母,短短两年,竟皆酿出无法挽回的死局。”
“儿女造的孽,儿女担。”曾重荣生性外向,忍着忍着还是没能忍住完全不说话,“我看比报在乔将军与乔大夫人身上要好得多。”
“话虽如此,然他们为人父母,接连痛失一双儿女,两年间两番白发人送黑发人,比让他们替儿女担下错责,都还要痛上千倍万倍。”孟十三不曾为人父母,入世时却是见过不少,见多了自然学会换位思考,多少体会一些生离死别的悲痛。??
董玲珑与曾重锦皆颔首。
确实如此。
曾重荣想起先前孟十三尚未醒来时,她提过的问题:“眼下夭夭醒了,乔桑的尸首也打捞了上来,你们说乔二夫人会不会找上花阁来?”
她刚问完,在场三人,包括孟十三本当事人都还没开口答她,厢房门便传来敲门声。
婢女都不在,孟十三未起身,只应道:“何人?”
“孟大小姐,是佟某。”佟掌柜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回道。
离厢房门最近的曾重荣立刻起身去开门,孟十三也起身走向门口,曾重锦与董玲珑跟在后面。
一打开门,曾重荣劈头便问:“掌柜有什么事儿?可是晚膳好了?”
佟掌柜猝不及防被问到夕食,怔了两息回道:“尚未,不过快了。”
“那掌柜来作何?”曾重荣又问。
佟掌柜看向孟十三:“孟大小姐,乔家二夫人现在就在楼下,她想见见孟大小姐,故而差某上楼来问问。”
曾重荣顿时捂住嘴,口齿不清地讶道:“刚刚才说便来了!”
佟掌柜听不太清,不过大致也能猜到曾重荣的意思,问完便温和地静候着,未有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