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眼中流露出几分失落之意,灰紫色发丝柔软,却很快再次注视他。
见他没有否认,摒尘将手里的书卷轻轻合上,目光在他耳饰上轻微一点,注视着他暗红的眼眸,“施主一直跟着我,究竟所为何事?”
浮擢盯着他,这次直截了当的严明,“我想看看大师的左手小臂之上是否有一个胎记。”
这和尚平素将衣服遮的严严实实,要想看他的胳膊,简直难如登天,也不知他会不会接受他这种无理的要求。
岂料,摒尘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却将雪白的衣袖撩了起来,露出肤色白净、肌理分明的小臂。
前前后后展示了一遍。
上面什么都没有。
浮擢如遭雷击,直接愣在了原地,眼里的失落和痛苦仿佛丝线般拉扯纠缠,像是要将他这个撕扯成两半。
摒尘始终平淡的注视着他。
良久,浮擢才站起身,竟不小心踉跄了一下,摒尘想伸手扶他,却不料对方很快便站稳了,推开他的手,低下头,弯腰拱手,隐藏在长睫下的眼眶染了几分红。
良久才道:“这段时间打扰大师,深感抱歉。”
他转过身,不再看那张同记忆中的人一模一样的脸,眨眼便消失在摒尘眼前。
摒尘望着他离开的方向,坐了许久,才伸出右手,放到了左侧心脏的位置。
**
夜晚,大街上人影逐渐萧条,灯笼蒙上雾沉沉的光,喝的烂醉的浮擢被酒肆老板轰了出来。
“什么人啊这是!没钱还跑来喝酒!晦气!”
说罢“碰”一下关上了门。
老板看着桌子地上一堆的空酒坛,悔的肠子都青了。
看着穿的富贵,没想到是个穷光蛋,赔死了。
浮擢细长的手指拎着酒壶细窄的口,颈口系着的红绳衬得手指异常漂亮,他边走边喝,心里一片茫然,不知道要去往哪里。
万年过去,沧海桑田,怎么可能再找到那个人?
就凭一块虚无缥缈的胎记?
浮擢,你是痴心妄想。
他有没有投胎转世都说不一定呢。
错把和尚当故人,你可真够傻的。
步伐踉跄的模样,让路上匆匆而过的行人都远远避开,不明白这个贵气的小公子,何以成了这幅模样。
**
丹落塔内部。
染灵花了足足三十六天,才将武器终于打造完成,脸上略见疲色。
炙热的白芒从炉中跳出,笼在染灵掌心之中,她满意的观察片刻,站起身,挥手,密室的大门轰然朝两边撤开。
外面,谢珩一袭黑衣,长身玉立,静静等待着,听到动静,抬眸望向她,眼里的光芒倏地柔和下来。
染灵背着手,长靴轻巧的走过来,“你炼成了?”
“嗯。”谢珩挥手,六件兵器缓缓出现在眼前,光华流转,锐气内敛,隐隐折射出不同寻常的气息。
其价值,不逊于染灵给程妤炼制的那把双刃。
染灵都震惊了,她家小凤凰真是深藏不露,这几件武器虽说不是顶级,却也是修士最为推崇的,一些炼器大家都不一定能打出来。
谢珩挥手将东西收起,不怎么在意,视线却在染灵身后的手轻微一点,眸中漾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察觉到他的目光,染灵也不墨迹,直接将东西拿出来,展示在他面前。
一个小小的,红色的珠子。
谢珩略感诧异,却没说什么,只是用视线打量着那珠子,眼神逐渐变得奇异起来。
他觉得那珠子,并不像固态,而是像水一般的液态,里面含着仙人之力,还有一股奇异的力量。
其力量,应该和染灵那白色飘带是一个等级。
染灵红唇勾起,在他的视线中,催动珠体,那红色珠子竟逐渐融化,成为一团透明的液体,像是有生命一般,不断流动攀爬,眨眼间便覆盖了染灵的手,在其手掌之内演化成了一把剑!
剑身嗡鸣,绚丽夺目,锋利无匹!
其力量,根本不是林云邱那把剑,可是相提并论!
一个是灵器,一个却是仙器!
只是这还是开始,在染灵的意念之下,剑变成了刀,刀弧完美,勾出冰寒的杀意。
刀又分别变成了弓、鞭……
染灵演示了几个就停下来,拿下谢珩手腕上的菩提血链,将这个红色珠子串了上去,没有丝毫违和感。
恐怕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条手串,其实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然后又戴回到谢珩手腕上,手链很长,可以轻松在他手腕上绕两圈。
染灵看着他,“怎么样,喜欢吗?”
足够灵活,也足够隐蔽。
谢珩没有看那个珠子,反而将眸光凝在染灵脸上,脸色平淡,目光却炙热,对上那双明亮暗含期待的眼睛,嗯了一声。
她或许不知道,他此刻的心跳声,有多么剧烈。
无法控制,只能沉沦。
染灵挑了下眉,抑住从心里满溢的喜悦,围着他走了一圈,巧笑嫣兮,表情却有些坏,“报酬嘞?”
谢珩怔了怔,雪白的耳尖一红,“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你不清楚?”
染灵勾住他的手链,将他往自己面前带,正要动手时,腰上挂的金铃最上面一个忽然响了一下,她低头瞧了一眼,有些不满,“这家伙又在干什么?”
谢珩:“怎么了?”
“我担心浮擢那小子溜了,特意在他身上留了个印记,他现在……”染灵细细感受了一番,面色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将传回的画面给谢珩看了看。
谢珩沉吟片刻,“他之性格……应当不会如此,估计是出了什么事,你忙自己的事,我去看看。”
染灵点点头。
那家伙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副颓然的模样。
不过令她有些诧异的是,小凤凰性格一向孤僻,除了自己以外,对待其他人向来疏离,今天居然主动去接人……
不过她向来大方。
“去吧。”
**
谢珩找到浮擢的时候,发现贵气的小公子正躲在岸边偷偷的哭,面前是汇聚着各种花灯的小河,旁边是沿着岸边一排排生长的,枝条摇曳的柳树,地上是打翻了的酒坛。
谢珩:“……”
正在他犹豫要不要“让他静静”的时候,对方的神识即使喝醉也灵敏无比,侧眸准确无比的锁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