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川的身影在血雾之中来回穿梭着，似乎竭力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然而，与此同时，一道血色的遁光出现在了江一川的面前。
看到这里，周玄深吸了一口气。
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如果仙府没有做额外的防范的话，颜渣的这次证道应该是不可能失败的了。
看到颜渣出现了画面之中后，他将目光投射向了一旁的那个幽冥修士——韩四月。
“我可以问一下吗？你为何要帮助这样一个魔鬼？我能看得出来，你应该是一个人族修士。”
现在，在这整个实验室里，看守着他的，似乎只有眼前的韩四月一个人。
那么，自己只能尝试着从眼前的这个人这里找到突破口了。
韩四月听到了周玄的声音，顿时流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声，说道：
“我当然要帮助颜渣大人实现他的梦想，因为颜渣大人的梦想就是我的梦想！”
“是伟大的颜渣大人救助我脱离了苦海，在危机的时刻拯救了我。”
“他还将去解放更多的人，更多像曾经的我一样，困顿于苦难之中的人！”
周玄诧异地问道：“所以你觉得他是一个救世主？不是杀人狂魔？”
韩四月淡淡地说道：
“凭你这样的人，是根本理解不了我主的伟大宏愿的，你们无法理解他用血肉革新世界，创造绝对公平的理想！”
“宇宙中的每一个人，都将在他的改造下化作一颗公平的细胞，不会再有压迫和被压迫。”
“只有像你这样愚昧之人还在苦苦地支撑这个腐朽世界的错误规则，拒绝新规则的降临。”
周玄反驳道：“你根本不清楚这个世界当前的规则是什么样的，你怎么能保证你们新建立的规则一定就比旧的规则要更好？”
韩四月笑了笑说道：“至少不会更烂，不是吗？我想颜渣大人应该给你读过小幸的日记吧。”
韩四月说起了小幸的日记，这让周玄的心头不由地一颤，但他很快用理智平复了下去。
“小幸的遭遇，的确非常遗憾，但不能因为小幸的死，就将其怪罪给全人类吧，妖族，魔族，神族，哪里没有压迫，他们的压迫只会比人族更强，为何你们要如此针对同类？”
韩四月的幽暗斗篷下，再次响起了阴恻恻的笑声：
“你没有经历过那种底层人挣扎求存的生活，你根本不懂他们的痛苦，你根本不了解他们的绝望！”
周玄反问道：“怎么？你体验过？你了解吗？”
韩四月将头上的斗篷摘了下来，露出了下方金属制的身体，以及幽绿色如同鬼火般燃烧的瞳孔。
“没错，我经历过！”
“韩四月，寒，四月，四个月拼接在一起，朋朋，我就是那本日记里，小幸最好的朋友，我就是朋朋！”
听到了韩四月的话之后，周玄陷入了震撼之中，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的确没错，韩四月是一个幽冥途径的修士，幽冥途径从一境开始就肉体永生了。
这位叫做朋朋的孩子，在身患重病后，为了不拖累颜小幸，选择独自离去。
最后必然是死在了某个阴暗的角落。
后来因为各种因缘巧合，踏上了幽冥途径的修炼之路。
多年之后，他找到了活活饿死在案板之上的小幸，收下了小幸的日记，带着小幸的那一份希冀一直活了下去。
一直等到……道果被窃取的颜渣来到了红河城，寻找自己亲生妹妹踪迹的时候。
已经是玄学家的颜渣通过玄学推算自然轻松地找到了和自己妹妹有着大量因果的朋朋。
幽冥途径是一条从一境开始就抛弃肉体，只修魂念的途径。
也只有这条途径的修士，能够带着颜小幸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一直坚持到颜渣的到来。
玄学家颜渣正是从朋朋的口中得知了自己亲生妹妹的种种经历。
看到了妹妹亲手写下的日记，颜渣才彻彻底底地陷入了黑化，变成了如今这个决心要颠覆全世界的模样。
在这一刻，周玄甚至能够想象到颜渣触碰到这本日记时是一种什么样癫狂而绝望的心情。
他也不太确定，如果易地而处，将自己放在颜渣的位置上。
在道果刚刚被道貌岸然的仙府高层窃取后，又目睹了自己最爱的妹妹在凡间遭受的惨剧，自己会不会也变成和颜渣一样疯狂。
这……这种椎心泣血的滋味……会不会疯掉……或许谁都说不好吧……
这样也很容易理解，面前的这位被赐名为“韩四月”的幽冥修士，对着颜渣的理想有着如此大的执念。
事到如今，周玄已经意识到了一点。
用磨嘴皮子的方式，是不可能从这群疯子这里得到任何的结果的了。
自己需要另外再想办法。
他开始正面地询问韩四月，说道：
“你们究竟想要在我的身上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就只是让我目睹这次证道的过程？你们觉得这样就可能让我心悦诚服？”
韩四月冷声说道：
“颜渣大人的想法，刚才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
“他想要亲眼看着你修炼《物我两忘诀》，看着你体内的副人格充斥你的思维。”
“然后，他会改造你的肉身，给你的每一个细胞都安排一个人格，让你成为一件最最伟大的艺术品！”
“你会成为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道学生物兵器！”
“怎么样，是不是非常酷炫的计划？”
周玄听到他的话，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
《物我两忘诀》里面的每一字每一句他早就已经全文背诵了下来，想要修炼那是分分钟的事情。
这门秘术修炼起来也不是那么难，它毕竟只是一门秘术，一门强行将人格分裂开来的心理学秘术，修炼它只需要几息的时间就足够了。
但是周玄却是压根没有修炼它的想法。
不到最后关头，他是不会考虑让自己失去自我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决定继续看下去。
他可不相信仙府对于颜渣这样大的一个威胁没有预留任何的后手。
一个能够在修真世界做大做强的势力，是不可能犯下如此大的错误的。
就在他苦苦思索逃生之道的时候，他只看到屏幕上，颜渣的血肉之花已经彻彻底底地打开了“花骨朵”。
这一朵不知道燃烧了多少生灵血肉的花朵，颜色异常妖艳，每一个巨大花瓣的表面，都鼓动着一条条暗红色的血丝网络。
这些血丝之中，流动着暗红色的液体，随着血肉之花一股一股地跳动而高速流动着。
忽然，江一川的紫芒落到了其中一个花瓣的表面。
顿时，猩红色的血液从花瓣被切开的部分喷射了出来。
这些猩红色的血液冒着滚滚的热气，一泼洒出来，就迅速在空气里凝结。
泼洒的血液凝结成一团团地，仿佛没有重力般地漂游在空气里。
血团的内部不断鼓动，翻涌，逐渐凝结出了一个暗红色的，背长双翼，尖牙利爪，长尾箭尖的暗红色怪物。
这个从血团当中诞生的怪物扑腾着翅膀，张牙舞爪地朝着空中飞行的江一川抓去，却被紫芒瞬间切成了两半。
不过，这种双翼长尾的暗红色妖物从血肉之花的断口处不断地涌现，渐渐地，江一川也有点开始应付不过来了。
空气里传来了颜渣的嘶吼声：
“江一川，不用挣扎了！快点用玄遁逃命吧，这里的事情不是你能够阻止的！”
“看看我的杰作，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花朵！连钟玉玖都不可能缔造出这样的杰作！”
“你不过是承蒙了你祖上玉清九宫的遗光，堪堪得以成为一个大学士而已，若不是因为你姓江，以你的资质，连大学士都当不上！”
“就你这样一个二流的玄学家，也敢阻挠我的证道？”
江一川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他一边飞速地清理着涌现的暗红色妖物，一边回道：
“没错，正因为我是玉清九宫后裔，所以，无论我最后能不能阻止你，我都要奋战到最后一刻！”
血肉之花的中央，一个亮红色的花蕊缓缓地从地底升了起来。
江一川尝试着攻击这个花蕊，却被花蕊周围的一层紫红色的光罩挡了开去。
在这个亮红色的花蕊中心，颜渣的身影赫然就站在那里。
他的身周都是一条条亮红色血肉构成的触手，连带着他的身体也有一半溶解在了花蕊当中。
他的脸上带着些许红色的触手，头上也长出了一对黝黑的角，看起来像个怪物一样。
“哼，你终于现身了！”江一川的脸上，流露出了一丝解脱般的微笑。
就在颜渣将真身显露出现出来的时候，他的头顶忽然出现了一个深紫色的小漩涡。
这个小漩涡相较于巨大无比的血肉之花而言，简直是微不足道。
但是这个深紫色小漩涡形成的瞬间，周围的空间被轻而易举地撕碎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威压从这个小漩涡当中透露了出来。
“咚”
一个并不响亮的声音从漩涡的中央爆发了出来。
听起来似乎像是一个陶瓷的罐头在隔着十几层纱布的地方碎裂的声音，相较于沧古市整座城市的陷落声，简直是微不足道。
但是随即从这个漩涡当中投射出了一道刺目至极的紫光！
这一抹紫光迅速覆盖了周玄眼前的显示屏。
即使是隔着屏幕，周玄依然能够感觉到那道紫光的刺目。
这绝对是江一川发出过的最强一击。
这一击的威力甚至比他之前一击贯穿整个位面还要夸张！
这道大湮威光更加凝练，更加内敛，对于局部区域的杀伤力绝对比之前秒杀神躯巨人那一击还要强。
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江一川预留的最终极手段了。
这一击如果放开了轰击，几乎可以将整个小灵界都碾碎成渣。
刺目的紫光像是有穿透力一样，即使是隔着屏幕，周玄也感觉眼睛被明显刺了一下，可以想象若是在现场的话，这道紫光的破坏力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
不过，让周玄震惊的是，他所在的实验室却没有发生任何的震动。
似乎两者就不是出于一个层面的一样，好似眼前的投影就只是投影罢了，自己所处的空间是另外一片空间。
很快，他面前的这个屏幕上出现了一片红光，似乎是失去了信号。
韩四月伸出手，将周玄面前的屏幕关闭了。
“看起来我们不能观摩颜渣大人的证道了，真是可惜啊，这个江一川真是螳臂当车，太不识相了！”
周玄冷讽道：“恐怕你的主人此刻已经被大湮威光碾压成虚空粒子了吧，无论什么样的血肉，都超越不了虚空的界限。”
韩四月听到周玄的话，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即不屑一顾地说道：
“蝼蚁般的存在，你根本不了解颜渣大人为这一次证道准备了什么！”
“你以为颜渣大人制作的只是普通的血肉吗？哈哈哈哈，太天真了，那些劣等的基因怎么可能劳烦颜渣大人去研究。”
“颜渣大人将要复现远古的奇迹，复现妖魔鼎盛时期的恐怖！”
“他用以培育血肉之花的，不是其他任何一种生灵的细胞，而是一种完美生灵的细胞！”
“这个世上，也只有一位存在的血脉，足够孕育出让颜渣大人终生追寻的终极基因！”
“那就是血海妖祖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