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查宛儿几乎彻夜未眠,第二日天刚亮起来她便将小徒弟拉了起来,即吾揉着睡眼有些茫然,“师父......要起床做早课了吗?”查宛儿摸了摸他的脑袋,“今日不做早课了,师父有事交代你。”
即吾乖乖起身穿好衣服洗漱干净,“师父您吩咐吧。”即吾自来到东陵从未出过驿馆,其中原因他大抵猜得到,祭天大典四国天师府齐聚,南洋人一定也来了。
“你的养父如今正在东陵,我昨日已经见过他了......如今东陵并不安全,所以我打算今日就送你回西梁去,云中王殿下的人会将你安全送到你二师伯身边,在师父回西梁前,会由二师伯照料你,教导你业山入门的功法,你要好好修习不可懈怠。”查宛儿领着即吾坐下用早饭一边说到。
即吾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徒儿乖乖待在驿馆也不行吗?”查宛儿笑了笑,“你二师伯是个很有趣的人,业山的小弟子们都很喜欢他,你也会喜欢他的。”即吾看着师父,想了很久终于问出口,“师父......我的身世,是不是关系着很重要的事?”
查宛儿看着即吾的样子,搁下了筷子,“师父不想搪塞你,我知道你如今才问出口定然是已经想了很长时间。”
她叹了口气,决定有些事也应该慢慢叫他知晓了,父亲的话说的不无道理,他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等下去了。“即吾,你的生父其实是南洋天师府慕家的族长。”
即吾闻言惊得呆住,好半晌回不过神。他竟然是慕家的嫡系子嗣!查宛儿看着即吾震惊的小脸有些微微泛白,“即吾,南洋天师府......如今已经覆灭了,你的父亲也已经不在了。”
即吾浑身颤抖,眼睛里全是惊惧,“覆灭....是什么意思.....”查宛儿拉过即吾的手握在掌心,“意思是.....你是承神意者慕家最后的血脉。”话已至此,她觉得有些事不如摊开来说清楚,
“自天神创世以来,四族承袭天意,且天生便有异能。查家是血脉中的自愈之力,温家是以身化阵,容家的异能是能通万物有灵.....而慕家,是不坏之身。随着功法修行,慕家人修为越高肉体抗伤程度就会越高。如今具有这种异能的,普天之下只有你一人。”
即吾咽了咽,手心中全都是汗,“慕....慕家人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怎么会全都死了?”
“慕家天师府一夜之间上百人全部殒命无一幸免,具体原因师父也不知道,你师爷同林师伯一直在查这件事,”查宛儿叹了口气,“原本我们都不知道你的存在,一直到云中王无意间查到了你的事将此告知了我......”
她松开手给即吾擦了擦脑袋上的汗,“师父不知道你父亲是如何有了你,也不知道你生母是谁,又为何将你藏在旁支家中教养,但你作为仅剩的慕家嫡系身份太特殊了,我当时担心你在南洋并不安全所以才托云中王将你偷偷带出南洋。”
即吾沉默许久,突然眸光一闪,“如果慕家只剩下徒儿......那天意传承....?”即吾虽然震惊又害怕,但他很快就想到了神意传承之事,这是四族的天命,既然上一任族长殒命,且只剩下他一人,那他会继承神意吗?可他如今是师父的弟子,是即吾,要如何为南洋选定帝王?
“........”查宛儿被即吾的话提醒,她恍然大悟般站起了身,喃喃自语,“是啊,你还活着,神意传承怎么会落在他身上.....”即吾当初到业山之后林忽岚就测过他的血脉,可以确定即吾的的确确就是慕家嫡系的孩子,那么慕词便不可能继承所谓的神意!
“神意之事你暂时不必多想,南洋陛下如今健在,待时机到了你见过爻山自然会知晓该如何做。如今你只需要好好修行,领悟血脉中的异能。我们即吾的异能可很是了不得的。”查宛儿安抚着即吾,心中也跟着激动起来。
即吾愣愣的点点头,他对慕家天师府没有任何印象,慕家的覆灭并未让他觉得伤感,只有恐惧。一夜之间这样厉害的慕家竟然死光了,如果自己不是长在旁支中,是不是也已经死了?“师父.....杀害天师府的凶手也会来要我的命吗?”
其实查宛儿也不知道,虽然他们猜测天师府是灭在灭世之神手中,但为什么是慕家呢,为什么要杀光慕家所有人呢?对此他们都毫无头绪,“不论发生什么,师父同业山派都会保护你。”
即吾拉着查宛儿手点了点头,“徒儿不怕,徒儿相信师父。”查宛儿揉了揉他的脑袋“回到西梁后好好修习功法,待师父回去可会好好考你。”即吾应了声好。
用过早饭,查宛儿与月无异一道送了即吾从驿馆正门离开,月无异说若是偷偷从后门走反倒惹人怀疑,如今在东陵境内,东陵人自然是盯着驿馆动向的。
送走即吾月无异才得空问起慕词的事,二人一边回去一边聊,“所以你认为慕词在说谎.....”查宛儿点头,“不错,昨夜事情来的突然我竟忽略了此事。即吾既然还活着,若真有神意为何神意不是落在即吾身上而是落在了慕词身上?”
月无异沉下一口气,“这样说来,南洋皇帝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利用慕词来遮掩天师府的事了。这倒是一招好棋。得让景王尽快动手了.......”
查宛儿这两日一直心绪不宁,林忽岚那边不知为何一直联系不上,她有些担心,“大师兄如今在南洋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我有些担心他。”月无异轻轻捏了捏她的肩,“问问业山派,你们掌门的大弟子不是一道去了么?”
“正是因为连乘风也联系不上了,我才如此担心......”查宛儿看着日光一点一点照亮庭院,那充满暖意的光亮爬上枝头,将叶片上的朝露映的剔透,“待祭典结束我得回一趟业山找师父,南洋若是想借神意做文章,绝不可就此放任他。”
月无异也担心此事,“上官老儿狡诈阴狠,他敢用慕词便是笃定我们不会将爻山与灭世警言公之于众,因而也绝不会轻易戳穿慕词,筹谋一年,只怕他要有大动作了。”
查宛儿握住月无异的手,二人立在院中看着初升的朝阳,心中却生出阵阵寒意。“如今看来好在我们已经将即吾放在身边,他若是在南洋皇帝手中,还不知会如何......”
月无异轻轻摩挲着查宛儿的手指,也看着朝阳出神,“我从南洋得到的最后一则消息是,他似乎迷上了炼丹.....”他想了想,“决不能让人知道即吾就是慕家的孩子,如今没有了神意,我若是他,不论如何我都要将这个漏网之鱼拿下。”
“如今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你我,就只有父亲、师父师兄和掌门,这次来东陵我本想让容家人看看即吾.....即吾身上有一道很奇怪的生气,掌门和我们都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如今看来也不能让容家人知道了。”查宛儿有些头疼。
月无异侧过身拍了拍她,“先处理大典的事,这个慕词要多留意。”查宛儿呼出口气,“我先去见见父亲,慕词的事我们得好好合计合计。”月无异点了点头,“你去吧,今日我要去赴宴,容玥的小舅舅做东请我一叙。”
“连致?他请你做什么?”查宛儿有些好奇,“我听闻这位年少便名盛邺城,可后来却不曾担任要职。”月无异笑了笑,“我也年少成名,如今不也没担要职还被卸了兵权?”
“你是说......”
“真相往往都藏在无声处的阴影之下啊蛮蛮......”
查宛儿去见了查江永,二人在房中谈了很长时间,午后她受邀去参加了四族晚辈的切磋,这场比试查家只有她一个人,温家是兄妹二人,倒是容家的几个孩子全都下了场。
几家长辈聚在一起观战,容为看着场下的几个小辈不由感叹,“江永老弟,你的功法在我们这一辈中虽算不得顶尖,但你这生孩子的本事倒是厉害啊。”
查江永听了也不介意,反而笑了起来,“自然是广宁真人的功劳,倒是与我没什么干系。”容为拍了拍他的肩,“当初我也想过将孩子送去业山,可业山啊.....到底是没舍得。你就两个孩子,竟也狠得下心。”
慕词也看着查宛儿,神色难辨。温家的长辈接下话,“业山派无愧是天道正统,就这般功法,非是常人可想象。”
查宛儿已经打了三场,面上却未见一丝疲惫,她没有任何保留,今日她本就打算好好震慑一下在场之人,尤其是慕词。第四场比试她迎战温子瞻,二人打了很久,直到结束后温言不由咋舌。
“你比在北齐时又精进了......”温子瞻喘了口气也道,“你这浮生三破与之前也不同了。”查宛儿扬唇一笑,“你也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啊,怪不得我们贺白曾夸你人看着木讷,布阵之法却心思灵巧的很。”
温子瞻被打趣的微微脸热,温言上前,眼睛一错不错的盯着查宛儿手中的剑,“寒江雪的剑气也更凛冽了。”查宛儿笑出声,“还惦记呢?唔.....还摸吗?”温言撇撇嘴,“就你会埋汰人。”
容家人也围上来,纷纷赞叹查宛儿功法之强,查宛儿谦虚了几句,也与几人交流起各家修行法门。年轻人们聚在一起聊得兴起,长辈们心情也不错,虽然自家孩子如今还打不过查家的孩子,但到底皆是各有所长。
查宛儿今日总算见识过了四族同辈的实力,温子瞻的阵法其实很厉害,他对阵法的理解超出同辈不少,假以时日必定会超越他的父亲。而容家人也比她预想的强,他们可以源源不断从万物中汲取灵气化为自己的元气,这实在叫她眼馋。
业山派的功法极耗元气,如果不是因为她体内有一道纸符她又吃过那丹药,她今日这四场打完只怕够呛。
比试结束后,众人将大典的阵法演练了一遍,用过晚饭容为只留了知晓爻山之事的几人才提起了今日最重要的一桩事。“今日请诸位来,除了比试,还有一事需要与诸位商讨.....温首座,我听闻温家的灵魄你已经回收了。”
温子瞻点点头,“不错。大哥去后.....我已经将灵魄回收了。只是如今温家暂时没有可以继承的孩子,是以此事晚辈还想听听诸位长辈的意思。”
查宛儿与查江永闻言对视一眼,查江永会意,旋即开口道,“此事小女似乎有些想法,不如....让小女先说?”在场众人皆是愣了愣,随后看向查宛儿。
查宛儿放下茶盏站起了身,她踱着步子来到慕词跟前,“慕前辈,当初慕家天师府出事业山派便派了我大师兄前往南洋调查,此事您应当还记得吧?”
慕词眉头一跳,“确有此事。”
查宛儿眼神一变,脸色也沉了下来,“那你隐瞒慕家嫡系尚有一子幸存究竟是何居心?”
此话一出,厅中之人皆是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