榧然眯着眼睛走向虫洞,毕竟外面很暗,教学楼里已经灯火辉煌了,这样子流明的突然增大会损伤眼睛,虽然对他这种带天然屏障的没有什么影响,但是镜晓说做假就要跟做的和真的一样,细节决定成败。
沿着走了一遍就已经可以闭着眼睛走的路线进入了教室,榧然一眼就看到了秋收麦子倒伏一般垂头坐着睡觉阵列,眼睛似睁非睁……如睁。
那么今天的任务,就是争取和其它同学说上话……那么目前情况非常好,我方上单左照已经拉住了前桌射辅双人,让他们扛住监控塔的压力和打野老师来抓的风险也要斜过身体进行拉扯交谈,自己只要快速进场就能毫无破绽地加入战局拿下两人。
榧然刚坐稳,就听到了话题转换关口——
“……这么说的话,你长大想干啥?”
“那当然是……打游戏。”借刀哥说道。
“咦~没梦想,养得活自己么?”左照露出鄙夷的神色。
“职业电竞多赚钱啊……就是有点烧脑子。”
“怎么年纪轻轻的脑子里全是钱?”这下轮到左照的前桌露出鄙夷的神色。
“不赚钱难道傻等着信用机制普及过来吗?刚过来的时候肯定也是名存实亡,”打刀哥很现实地说道,“要是我在零城,我肯定天天吃信用保底,干什么活?交智商税吗?”
“你不交智商税的话人们会觉得你很low啊。”左照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接口,莫名的就感到心安,我可以不用,但不可以没有。
“这是什么扭曲的思想?”左照前再次发表嫉恶如仇言论,“这要不是金本制经济泡沫早超标了。”
“估计改用信用制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左照说道。
“那个……成天打游戏不厌烦吗?”榧然酝酿了半天,终于插上了话,“游戏职业竞技的竞争压力比升学大多了吧?”
“怎么会烦?这是兴趣所在之处,梦想所向之途!人各有天赋的好吧,也许我就天生学习拉垮,游戏方面聪慧过人呢?”专家很自然地接上了话,丝毫不觉得榧然的加入有什么突兀的地方,课间的聊天规模就是这么逐渐扩张的,“我五年如一日的每天打杀戮之城,每天睡觉我就躺到上传舱里训练当休息,上个月已经有区级赛事局给我发消息了跟我说我已经成年了可以选择职业电竞这条路……我这训练量造就的技术和意识不是盖的!我现在是世界个人实力评估排行榜第一千四百六十二名啊!城级赛稳赢好吧,那是一千万现金,十万的信用啊!团队平分后也是年薪百万的水准哪!等我以后进了职业队,我直接躺在上传舱里吊着营养液一天训练二十四小时,我卷死他们!”
淦,这是个狼灭。榧然内心吐槽道,迷雾神族人口估计有一亿亿之多,大型游戏玩家可以达到千亿,万亿乃甚千万亿左右,他能做到这个地步,不去游戏人生也是天理不容。
“兄台你呢?你要干啥?”榧然偏头问左照前道。
“我梦想成为个网络小说写手!”
啊?这作者还不得写死他?不对,让他生不如死,父母对他苦口婆心,老是对他语重心长,他不听,于是父母对着他拳打脚踢,老是对他大吼大叫,终于他不堪受辱,心碎不已,于是纵身一跃……
“呃……搞艺术难啊,你可要想好了。”榧然说道。
“什么?艺术是什么?网络小说和经典文学是不一样的好吧?”左照前从桌肚里抽出一张纸,拿了只笔在上面比划,“一句一段,否则干瘪到看不下去,另外如果无聊则要感叹号提神。”
榧然看着那一排省略号加一个感叹就是一段的格式,不用想起了一些垃圾网文:“典,生动形象。”
“难道你没有个作家梦,不想写个惊天动地的作品?”专家问道,“职业都可以在圈子成名哎。”
“网文要看流量,不是给欣赏文字的人看的,找乐子放松的谁会想在网上看名着啊。我现在默默无闻,要是干到作协主席,偷偷抢几个奖项,宣传一下,写个经典文学还差不多。”左照前叹气,“前年的时候我写超现实主义的书被说涉正刚被封,正灰心丧气准备码本热血搞笑番恰烂钱,上课边打闭目养神瞌睡边盲点屏幕,过下神原存了几个版本的剧情,一觉醒来卡维邀约正好进行到某人说出艺术有什么用还是要赚钱的言论,游览器又恰好弹出某网络大V写皇文获刑,由此不由感叹命运之奇妙,它就是在让我放弃吧?”
榧然脑子里马上就涌出了关于命运的一大堆用来打击人或安慰人的废话,但似乎现在说出来有点不适时宜。
“可惜我是个愿意为了理想去死的顽固之徒,我不可能放弃,只能在书中再写一句‘世界对命运的调控如此劣拙,为何人们就轻易的改变了?’,思及此,下课又听同学说起以前学校的班长突发脑溢血有生命危险手术费120万正在众筹,还成绩优异是预备当员,我不得沉默,命运如何劣拙也是能断绝能让人去死的,生命如此脆弱。”左照前的眼睛中露出一丝阴郁。
榧然倒吸一口凉气,难道他就是作者?
“或许改变是一种好事……”专家试图打破这不详的气氛。
“改变之后的我就不再是我,”左照前表情沉重,“我可以接受书没有人看,但不可以接受不允许被人看,我不过是想把自己的思想对于世界的理解记录下来罢了,找一找相似者和志同道合者罢了。”
榧然脑子里又闪过人格更替、记忆决定人格之类的话,呃,我相信艾伦野鸽儿一直没有变,这非常好,也许有些感情正是因为爱的是那一刻的人而不是改变了的不一样了的如今于是结束了,然而活着很劳累了,那么只愿精神自由,灵魂不朽。
“默默的给予你一个支持。”榧然弱弱地对他说起一个大拇指,他其实也很讨厌看到自己改变,正如会恐慌肆意夺走别人生命的自己,是否还是自己?
“曾经有个大平台的编辑对我说过,我的书的受众会很少,甚至不会被人看到,因为什么我自己也很清楚,有流量倾注在风口朱也能起飞,可我不是大众接受型,而流量也是按利益划分的。人们看网文是为了找乐子而不是学习,就算是寻找认同感我所涉及的也比较多,群像的各异思想必会雷到一些想法单一、二极管的人。”他继续诉说着。
“是啊,打个比方,我写个玄幻小说的话,设定男主,女主是天生一对互补的体质,比如说阴阳之类的吧,女主的上辈决定下嫁女主,但女主不从,认为男主配不上她,这时候自由恋爱到魔怔了的,尤其是甲铝醛,就会出来批判我。于是我再写女主废了男主,掠夺了他的体质,修为暴涨,这时候什么恶毒妇人心,丑化铝星的就会吵起来,大道无情的中二也会出来,还同情一波男主……然后我再写男主奋发图强,咸鱼翻身,把女主镇压了,这时候写夺回自己的体质留女主一条生路,就会被骂圣女,写体质夺了也把女主杀了就会被骂心狠手辣黑暗流。所以我直接写男主把女主囚禁了当星怒,利用体制互补双修,然后‘日’久生情在一起了,这样更会被骂狗血,当然也有觉得可以接受的,至少没搞什么,原来是病娇,全是刀之类的真相。”左照前用沙哑的声音发出悲伤的叹息,“特么的现在黄油和gal都有那么多逆天的剧情和星劈,唯独不放过小说的人物三观,这些人真的太难伺候了。”
榧然觉得这简直就是网暴的原理,一群不明真相的人,伸张着自以为的正义和自己的想法,却行了黑暗之事,其实他们的想法就像读者看小说一样,把故事稍做调正,或者写法或者视角,甚至是作者在字里行间流露出他观点和情感稍稍一变,他们的想法就会随之改变,正如真相稍一改动事情就变味了,总有些人在颠倒是非。
但这些人是被无心利用的能怎么办呢?也只好骂一声该死,至于爪巴节奏的佩奇和水军才是真的该死,有了他们就没有干净的网络空间,如果一切信息都可以被恶意曲解,那么作为传递信息的联系网还有什么存在意义?
“最后那编辑说,你把普通人的标准定的太高了,你的受众不算普通了,能看懂书中所有思想所有理论的人就算和你一样,你觉得你自己在学习和生长环境上已经抛开多少人了?辍学、落榜的大有人在。”左照前再次叹息,“我特么不相信,班上还有隔壁班同学有一半都看我的书,不全都看懂了?那几个天天恰学科竞赛奖金的天天找我讲什么宇宙什么时空……然而转念一想,他们的确大体水平都跟我差不多,不然也不会在这个学校。”
“……”榧然有点害怕,他突然抑郁症发作,把窗户防护栏撞开从楼上跳下去。
“特么的怕什么恰烂钱我也行!”正当其他三人都在担忧他的心理健康时,左照前突然振奋了起来,“今年假期的时候我认识了个白嫖的哥们,他同时写三本书而且日万,但根本没人看,一本就几个收藏,但是一年白嫖平台三万块,我直接跟他请教请教!”
“……”榧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他觉得曲斯曼帝国要改行了……不过现在已经有很多工作室了吧,属于精神上的滋本收割。
“兄弟别,保持初心,等我起来了我给你引流。”专家劝解道。
“好!我听大站中游的作者说一本书一年能赚几十万,有你这种级别的引流,我直接爆肝开十本书,一天写十万字,一年就是小千万块,干个一两年就直接退休养老!以后就直接过上智商税的生活!”
“麻了,兄弟们都太流批了,等你们发达了,记得请我去吃麻辣烫。”左照在桌子底下轻轻鼓掌。
淦,这也是一个卷王、狼灭,榧然有些呆滞,这些人要是成了滋本家,以他们想钱想疯了的状态,相信很快就可以让社会进化了。
“左照你没有什么打算吗?”榧然回过神来问道。
“呯!”
突然一声爆响传来,只见压塔的射辅两人直接交出了闪现,瞬间变成了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的姿态。
原本充斥着窃窃私语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大家都缩着脖子瞟向门口,看来不是我们这一片在聊天……只见凶神恶煞的班主任面色阴沉的杵在门口,刚才那声应该是她踹门的声音。
“几点了还在那嚷嚷呢?我老远就听见了!你们还学不学习?天天一个个干什么呢?长大之后有什么事干,害不害臊啊你们……”
短暂的安静之后,暴风雨便来临了,榧然个人认为就数她的分贝最大,这种蚊子群哼哼的声音老远的就能听见只能证明她体质超人。
这教育人的模式是什么呆瓜啊,用威势压迫学生,打压他们的气焰,打磨他们的棱角,这样便于管理吗?还没有真正的走上社会呢,就学会了忍气吞声,向强权屈服,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自己的底线。
侵犯人权啊喂!这是辱骂吧?侮辱人格罪!
老师叽里呱啦的训斥了几分钟之后,终于走了,此时已经吵得隔壁班的同学都皱起眉头,认真听的都已经憋起了笑,但可怕的是她每句话都不重样,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多词汇量,真是文化人。
“哎,”榧然趴在桌子上小声说道,“这是咋了?她一直都这样?”
“那咋了,不就是更年期加上家庭不和睦呗,说不定就是刚吵完架来的。”左照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丝怨气和怒气。
呃,榧然有些无语,你老师知道自己是个家庭不睦的更年期妇女吗。
等等,如果是假的,那么上面这句话就是用来吐槽左照,如果是真的,那么就是用来嘲讽这老师没有自知之明。
“咋这样呢,带着情绪来上工,素养不高啊,不是普遍情况吧。”
“是啊,哪怕我在家里和父母吵架了,就算吵翻了,来了学校也一样谈笑风生啊。”左照扁了扁嘴,“算了,可以理解,社会压力大呗,成年人心态没有孩子那么好。”
“不敢跟她顶嘴吗?”榧然问道。
“怎么能啊?师生关系对等的话,学生受了气还不得打老师,但好歹她是正统编制人员尊重法律,不会体罚学生,还不错了。”左照耸耸肩,“要对骂的话,这里哪个没当过键盘侠,难道还骂不过她?还不是她手里有权利,得罪死了怕在学校混不下去么。”
“唉,无聊,压迫和人情世故已经渗透到这种天真无邪的地方来了。”榧然感叹道。
“切,笑死我了,可怜她罢了,她干的工作毫无意义,还在说什么学习学习,对科学技术有感兴趣的、有天赋的都已经去特办学校了,留我们在这学这些基础科学知识有个屁用,我们将来和科学连不上半点关系。”左照发出不屑的声音,“真是不知所谓,就算以后做研究在背书做题精方面通有天赋又有什么用啊。”
前面的肝帝专家靠到了椅背上,稍稍偏了下头,这样子说话声音大概就能被后面接收到了,他推了推眼睛,一道寒芒闪过:“是啊,看不起谁呢?我一天就能赚来她一个月工资,怎么会没事干?我忙死了都!”
“……”榧然有点哭笑不得,看来学生们心里潜藏的怨气还是很大的。
“相信你一定不是群众里的坏人,不会向老师打小报告,”专家又把身体缩了回去,“就当我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