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追
翌日，高斌难得按时上班，一进门就见换了身西装的潘岩在座位上打瞌睡。
走过去敲了敲桌面把人弄醒。
“诶，早上好老师。”
“早上好，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跟其它几个小年轻点头微笑，径直回到办公室。
看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大家还以为潘岩犯错误，要挨批了，纷纷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搞得潘岩心里七上八下，自己又犯什么错了？
“老师...”
“嗯，把门关上。”
潘岩关上门，紧张兮兮的看着他：
“老师，我犯什么错误了？”
“没犯错啊。”
见潘岩快哭了的委屈模样，知道他是误会了，于是道：
“叫你来是想表扬你，大江的那个侵权意见书写的不错，我一早也跟老杜打过招呼了。”
潘岩长舒一口气：
“吓死我了，老师，以后不带这么吓人的。”
“呵呵，当律师的人，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趁早转行。”
“没有没有，我就开个玩笑。”
高斌摆了摆手：
“张如梅和孙建业的离婚案你知道吗？”
“不知道。”
“去找左娜要案卷，给伱一个小时看完，张如梅10点到，你负责接待。”
“好嘞，我这就去。”
潘岩说完就要走，高斌叫住他：
“我还没说完呢，急什么。”
“不好意思老师，能接触到案子我高兴。”
“会开车吗？”
“有驾照，但是没怎么开过。”
“有本就行，晚上我有个应酬，你陪我一块儿去。”
“没问题。”
潘岩不怕累，就怕不被需要。
高斌交给他的事儿越多他越高兴，说明他留在这儿是有价值的，相信生活会越来越好。
见他还不走，高斌问：
“你还有事？”
“没有，我怕您没嘱咐完。”
“快去吧。”
高斌是咸鱼不假，不爱上庭也不假，但不代表他不接案子，像张如梅和孙建业这种可以靠调解就能赚钱的案子，是他的最爱。
老杨知道他的性格，所以这类案子基本都在他手中。
也就过了半个小时，潘岩敲门进来：
“老师，卷宗我看完了，张如梅一口咬定要跟孙建业当面谈，否则死活不同意离婚。”
“嗯，说说你的想法？”
“我觉得他们之间还是有误会的，从卷宗资料来看，张如梅应该还爱着孙建业，可孙建业呢一直逃避她，甚至连个为什么的理由都不肯给，换成是我，我也得憋疯。”
高斌笑了：
“你应该没结婚呢吧？”
“没有，但有女朋友。”
“没想到你看的还挺透彻。”
“嗐~我虽然没结婚更没离婚，但这种事我经历过。”
“你爸妈？”
“对，老师您见笑。”
“这有什么，现代社会，很正常。”
高斌伸了个懒腰：
“行了，你去门口等着吧，估计张如梅快到了，小心点，她脾气很爆。”
“我这就去！”
...
张如梅还没到，高斌去了趟易帆的办公室：
“易律师，忙吗？”
“不忙，正检查学生作业呢，主任让我负责实习律师的培训。”
“哦哦，耽误你几分钟？”
“你说。”
“中午要是有空的话，一起吃饭吧？”
易帆莞尔笑道：
“就这个事？”
“对啊。”
“那也用不了几分钟吧？”
“这么说你答应了？”
“昂，答应了，同事之间增进感情，必须答应。”
“痛快，想吃什么？我定位置。”
“客随主便，我都可以。”
“我就喜欢易律师这种性格，那咱们去旋转餐厅吧，听说今天有蓝鳍金枪供应。”
易帆抿嘴微笑：
“看来高律师也是个吃货。”
“我可以认为咱们俩有共同爱好了吗？”
“没错，我也是个吃货。”
“完美，那就这么定了。”
“oK！”
...
张如梅来了，潘岩和左娜负责接待，一杯茶没喝完呢，人直接爆了。
所幸高斌到的及时，给他们解了围：
“张女士，张女士，您先坐，听我说几句。”
“有什么可说的？你们这些拿钱办事的律师，都站在孙建业那边，我不管，必须让他亲自来跟我谈！”
高斌给潘岩使了个眼神，小伙子很有眼力见，赶紧抄起茶壶给张如梅添水：
“如梅姐，您先消消气，喝口水。”
“张女士，其实我特能理解您，您想要的无非是一个答案，究竟为什么要离婚，我说的对不对？”
果然，高斌的话让张如梅一下愣住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眶发红：
“这么久了，终于听到一句人话了。”
潘岩和左娜脸都黑了，好嘛，合着跟你吵了半天，我们都没说人话呗？
“呵呵，所以说，您不用着急，我们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跟您谈，那肯定要试着理解您。”
潘岩看高斌的眼神都变了，一脸崇拜，自己老师太牛了，两句话就让张如梅这暴脾气消了火。
“你说，我就想要个理由，有那么难吗？”
“您的诉求我们一定会跟孙先生那边沟通，但也请您换位思考一下，你愿意跟一个脾气暴躁，三句话不到就得吵起来的人平心静气的谈吗？”
张如梅冷静下来：
“只要能让我跟他当面谈谈，告诉我一个理由，我保证不跟他吵。”
“好，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样，您今天先回，等我们跟孙先生确定好，再安排双方坐下来谈话，您看怎么样？”
张如梅正眼看着高斌：
“行，你说的话对我胃口，我就信你一次。”
“谢谢信任，保证不让您失望，潘岩，送送张女士。”
“诶！如梅姐，您这边请。”
目送他们离开会客室，高斌松了松领带，幸好没有演变成斗殴事件。
见左娜还在那发愣，不禁道：
“别杵这儿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诶，辛苦了高律。”
“这算什么辛苦，对了，你爸妈的事儿还没解决吗？”
左娜的父亲左大建，曾经找他出面帮忙解决和他老婆离婚的事宜。
但劳春雪是个很传统的女人，某种程度上来说和张如梅是一种人，骨子里很执拗，除非她自己想明白。
这都好几年了，事情一直僵在那。
“没呢，我爸那人，根本闲不住，这些年换了多少个，我妈就不信邪，总觉得他能回心转意，我是一点辙没有。”
高斌叹了口气：
“这件事还得你妈自己想明白，否则谁说都没用。”
“是啊，可她就是想不明白。”
“你也别管了，他们的事你管不了。”
“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我不管谁管。”左娜每每想来都觉得气愤，自己怎么摊上这么个爹。
...
中午，高斌开车带着易帆去了附近的旋转餐厅，因为特别供应蓝鳍金枪鱼的缘故，今天来就餐的人几乎爆满。
“好多人啊。”易帆双手插兜，飒气十足。
“幸好我们提前预约了。”
高斌跟引位的服务生确定好预约信息，二人来到落地窗边的双人位。
“视野真棒。”易帆很喜欢这个位置，不过她没有像小女生一样拿手机出来拍照。
“先生，很抱歉，今天因为就餐人数过多，所以不提供单点。”
“那就套餐吧，都一样的。”高斌倒是没所谓。
易帆也不挑剔：
“咱俩要一样的就行。”
“那就两份海鲜套餐，把白葡萄酒换成气泡水。”
“好的先生，稍等，很快就好。”
今天的主菜肯定是蓝鳍金枪鱼，其它的都是配角。
用消毒毛巾擦了擦手个，高斌忽然问：
“易律师，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呵呵，要是换做别人，我会认为搭讪的手段太老套，但高律这么说...”
“看来我们真的见过。”
“7年前在京城，十佳律师晚宴上。”易帆给他提了个醒。
高斌脑中闪过一道身影：
“你是易家千金？难怪总觉得眼熟。”
“什么千金不千金的，就是个普通律师。”
“呵呵，难怪老杨对你呵护有加，原来是这样。”
易家是有名的律师世家，易帆父母都是业内赫赫有名的大状，这就不奇怪为什么会培养出这样有气质的女儿了。
“我也没想到能在荣柯遇见高律，曾经的你风光无限，现在竟然愿意窝在一家三流律所，说出去别人都不信。”
高斌耸耸肩：
“好歹是我一手创建的律所，还是有感情的，更何况好汉不提当年勇，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
易帆情商在线，没有继续追问那件影响高斌一生的事情。
两人都是博学多才，见识广阔的主，一边吃一边聊，氛围非常好。
跟她回所里的路上，高斌问：
“之前你还没回答我呢，有没有男朋友呢？”
“你这么问我都不知道该说有还是没有好了。”
“实话实说就好。”
“有追求者，但还没确定关系。”
“那就表明我还有机会，谢谢！”高斌很认真的说。
“干嘛？真要追我？”
“为什么不呢？只要你不嫌弃我老。”
“呵呵，那倒不会，你很有魅力。”
“我就当是夸奖了。”
“当然是，比起那些自认为高高在上的律师，我更喜欢跟接地气的人接触。”
以易帆的家庭背景，没必要故意捧一个落魄凤凰，她能这么说，说明心底对高斌还是认可的。
“那就这么决定了，我要开始追你了。”
“行，但决定权在我手里。”
“那当然。”
两人心情都不错，有说有笑的回到所里，难免引起一阵八卦。
实习生的聊天群里，一个个的都聊嗨了。
“看到了吗？高律和易律，他们俩真是俊男靓女的组合，绝配！”
“是啊，看的我都羡慕了，这是什么神仙cp，我要磕一辈子！”
“都别胡说了，人家可能就是普通朋友，一起吃了顿饭而已。”
“谁胡说了？我觉得他们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潘潘肯定知道，他是高律徒弟。”
潘岩被强行拽到群里发言。
“都别瞎猜了，我师父要是有喜讯，肯定会让大家知道，都散了吧。”
“别啊，潘潘，你肯定有内幕消息，跟大家汇报汇报，有乐同享啊。”
“真不知道，骗你们是小狗。”
潘岩正在奋力敲键盘呢，桌上电话响了。
“喂~”
“潘岩，来我办公室一趟。”
“好的。”
潘岩起身瞪了大家伙一眼：
“都别乱说了啊，小心我打小报告。”
“切！！！”众人鄙夷。
高斌办公室，潘岩敲门进来。
“老师。”
“嗯，你去起草一份离婚协议。”
“张如梅和孙建业的？”
“对。”
“他们同意了？”
“哪有那么快，提前做好准备，有备无患。”
“我明白了。”
“另外，给我约一下孙建业的时间，我得当面跟他聊聊。”
“什么时间合适？”
“都行，你看着安排，越快越好。”
“得嘞，我这就去。”
...
高斌下午又偷懒了，事实上，今天他在所里呆的时间，已经是近几年来的新高了。
因为晚上有应酬，为了保持身体健康，他基本都会利用下午的时间去锻炼身体，以游泳和网球为主。
在游泳馆游了两个2000米，感觉到腹内空空，这才开车回所里，把潘岩接上，找了个路边摊吃串串。
“高律，您还爱吃路边摊呢？”
“怎么？我不能吃？”
“没有没有我以为像您这种精英，应该经常出没那种高级场所才是。”
“我去那些地方是为了赚钱，吃路边摊才是生活。”高斌一句话道出了生活真谛。
“还是您活的通透。”
“少废话，吃个六七分饱就行，晚上的局也不能一点不吃。”
“诶诶，得嘞，那我不吃了。”
...
晚上11点多，高斌满脸醉态的被潘岩搀着离开酒店，结果一上车，哪还有一点醉意。
潘岩惊了：
“合着您是装的？”
“不只是我，都在那装呢。”他往嘴里扔了两粒口香糖，去去酒味儿。
“啊？”潘岩小心翼翼的开着车，限速60的路上开30。
也就是他们车好，后面人不太滴滴，这要是换个国产车，早就引起不满了。
“瞧你少见多怪的样子，习惯就好，真要是把我喝醉了，说明咱们所遇上大麻烦了。”高斌把椅背放倒，半躺着说。
“我不太懂，但您天天这么喝，身体能受得了吗？”
“我要是不喝，咱们所去哪找案子？没有案子，拿什么给你们开工资，没有工资，你们拿什么生活？”
潘岩被绕懵了，一个劲儿点头。
“小子，好好学吧，等你学明白了，就能出师了。”
“诶！我一定好好学。”
按照导航把高斌送到家，潘岩自己坐地铁回出租房，一回去就被他妈嫌弃：
“喝酒了？”
“没有，跟着老师出去应酬，沾上的，没事，一会儿洗个澡就好。”
“厉害呀儿子，刚上班几天呢，就能跟着领导出去见世面了？”
“那是，老师对我可好了。”潘岩美滋滋的说。
“那就行，有人带着你，就不至于犯大错误。”
潘岩老妈突然拍了他一下：
“对了儿子，你看这是什么？”
“新西装？”潘岩惊讶。
“怎么样？这颜色正吧？我都熨好了，明儿早上穿着就走。”
潘岩看了眼吊牌上的价格，本能后退：
“妈，您是不是偷人东西了？或者是哪位乘客把钱包落车上你给昧下了？”
“说什么呢？你妈我是那种人吗？”
“那这钱哪来的？好几千呢。”
“就不能是你妈我攒的吗？”
潘岩老妈莫名心虚。
“拉倒吧，我还不知道您？快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哎呀，是你爸，知道你开始工作了，特意给你买的。”
潘岩明白了，再让他老妈解释一通，全清楚了。
“行吧，西装我留下了。”
“这还差不多。”
“先说好，就这一次，最后一次啊。”
“行行行，你说了算。”
...
经历过这几个世界，高斌对都市生活多多少少有些陌生。
有时候睡蒙了，起床以后下意识穿衣服准备出门找厕所。
家里明明有电视电脑，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很少开，到了晚上就开始犯困。
这都是几辈子养成的习惯，一时半会儿不好改，得慢慢来。
过了两天，潘岩跟孙建业约定的见面时间到了，高斌开着车，载着潘岩和左娜前往孙建业的豪宅。
这栋庄园占地面积不小，视野非常辽阔，跟孙建业这一身土里土气的装扮截然相反。
不过没人会小看他，这位可是大老板，做海运生意的。
“孙总。”
“呵呵，高律师，好久没见。”
“是啊，有日子没见，您身体怎么样？”
“还那样，一听见那人的名字我就心慌。”
“快落下病了，这可不行，今天我们来，争取把这件事往前推进一步。”
孙建业欣喜道：
“那女人答应离婚了？”
“还没，但快了，这一切都要取决于您的态度。”
“我的态度？”
高斌点点头：
“其实张女士要的很少，她只想要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您究竟为什么跟她离婚。”
“不爱了。”孙建业脸色阴沉，显然非常抗拒这个问题。
“恐怕这个理由她接受不了，孙先生，您听我一言，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您陪着爱人从无到有白手起家，有了今天这番局面，结果您的爱人说也不说一声，就要跟您离婚，您能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