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报答
城墙上，姜云海叫住了黄弘。
“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三月前的王百户屯？那时你救了我。”
对于自己身份被姜云海知晓，黄弘早就有了心理准备。
他脸色不改，“所以呢？”
“黄兄当日大义，在下没齿难忘。”
姜云海当下一抱手，“我三月来苦苦寻你，就是想报答黄兄伱当日救命之恩。”
'苦苦寻我.....我都差点被你吓跑了。’黄弘心里嘀咕道。
“不久前，我通过军中档案知晓了黄兄你的身份，正欲报答于你，这才发现你如今已是一方大派长老，不缺实力，不缺钱财，亦不缺权势，我非常苦恼。”
“我思来想去，最后发现，除了这些身外之物外，你唯独缺了一件事物。”
“那就是......合法的身份。”
“你的意思是，你打算帮我消除掉我贼配军的身份？”黄弘神色微动。
能去处掉刺字，不再掩藏刺字肯定是极好，极方便的。
扪心自问，若不是监邪司狮子大开口，两块邪玉实在太贵。
他怕不是早就去换了那金玉散。
“是的。”姜云海缓缓点头。
“这次行动就是我为你争取而来，能去掉刺字的机会。
“所以这次行动你最好还是参与。”
“我知道你实力不足，所有你只要加入挂名就行。”
“只要你挂了名，我就能以此功帮你换取金玉散。”
“这大朔贼配军如此之多，难道这去处刺字的药就如此珍贵？就连你黑水姜家都必须依功拿取吗？”黄弘好奇问。
“让我挂名，反而有些大费周章了。”
“这金玉散说珍贵也不珍贵，但说不珍贵却有时却又价值万金。”
姜云海想了想回道：
“因为这金玉散能让一个贼配军重新改变自己层级，从罪犯变成常人，对于那些人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所以有些人就会用这金玉散来拿捏那些渴望改头换面的贼配军们。”
他顿了顿又解释道：“我们姜家虽然能拿到金玉散，但也得遵循王法，非大功不得消刺字，所以我得为你安排上一件大功。”
“是这样吗......”
黄弘眉头缓缓舒展，“既然是姜公子的一番好意，那恭敬不如从命，在下还是参与吧。”
他一向是个听劝的。
既然不用出力，就能白嫖消除刺字，何乐而不为呢？
见状，姜云海露出和善笑容。
“如今已到酉时，我已在家中安排好了晚宴，黄兄可否赏脸啊？”他又道。
黄弘今晚没什么事情，回到家中也是自己做饭吃，便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回到姜宅。
看着那满是阁楼庭轩，园林山水的宅中风景，黄弘不由得暗暗咂舌。
这姜家不愧是黑水城土皇帝，这家宅豪华的简直不像样。
“我最近感觉修炼有所得，距离练就武道真意已经不远。”
晚宴吃到一半，两人边吃边聊，气氛非常融洽。
这时，黄弘忽然话题一转。
“我身边的凝意武师就有萧大哥，但我却没见过外相宗师，也不知道等我成就凝意之后，路应该往拿走，所以姜公子你知不知道这城中有哪些外相高手啊？”
他这话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那白发男子身份之上。
但姜云海根本看不出来、
他只觉得这黄弘果然非池中物，还未成就凝意，就想着外相的路。
难怪可以一个月不到的功夫就从贼配军混成了帮派长老。
“我知道的外相宗师不多，毕竟黑水城只是个小城，我记得好像黑水城城中和附近好像就贼道玄玉子，守城将军李觉.......”
姜云海说了好几个名字，其中就一个守城将军李觉是黄弘认识的。
其他人他听都没听说过。
但他有种预感，那白发男子根本不是这群人中的一个。
他又问：“咦，我观这几位宗师好像没有你们姜、谈、贺三大家的人。”
姜云海笑了起来。
“宗师那等人物需要的武道才情极高，我们三大家又不是专司武道的势力。”
“比如我，一点练武天资都没有，习武十多年，连入流都还没有成功。”
“原来如此吗？”黄弘装出一副明白的样子，随口道：“你们三大家就没出过什么厉害的武者吗？”
姜云海想都没想回道：
“那定然是有的，谈家的大公子谈笑，才情过人，年级轻轻就已成为了宗师，不过他很早就外出求武了，一直未归。”
“谈笑....咦，这人我也听说过，才情的确厉害，不过我看他好像是天生白发。”黄弘忽然问。
姜云海不疑有他，当场回道：
“的确是，他出生时就极为不凡，一头白发，有未老先衰迹象，但练武后，境界进展奇快。”
谈笑.......
这一下黄弘终于知道了那日白发男子的姓名与身份。
他眼底幽波荡漾，心中杀机自然而起。
霎时间。
饭桌对面的姜云海只觉自身忽然一冷，像是被冷风吹了个通透一样。
他不由得扯了扯自己的衣裳。
一场还算愉快的晚宴过后，黄弘便立刻起身告退离开。
他一路回到五合帮总部中的自家宅中。
不出片刻，有一道黑色人影忽然从院墙中翻了出去，消失在了酒酿街尽头。
..........
深夜。
街道上空无一人，偶有巡夜的更夫和巡夜人路过。
城中心，一座豪华大气的府门前，有一道黑色人影默默矗立。
看着高挂在门楣上，在月光下熠熠生辉的烫金匾额。
他嘴里微微低喃：“谈府，谈笑。”
唰！
下一秒，大门上的小窗被径直拉开。
门房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街道，微微有些诧异，“没有人？难道是我听错了吗？”
但他不知道的是。
在他身后，已经有一道人影从左边绕着影壁墙进了宅子之中！
潜入谈府，比黄弘想象中的还要容易。
或者说，在他面前，根本没有什么家宅是难以潜入的。
毕竟谁也想不到，堂堂宗师，已经算的上是极有身份的人，竟也会半夜潜入别人的家中。
依靠着圆满级别的罗烟步。
黄弘走路无声，速度极快，根本没有人能够发现他。
于是他便旁若无人地在宅中搜寻着谈笑的踪迹。
半个时辰不到。
黄弘便将整座宅子都逛了一圈。
“这谈府有些不对劲。”他从一处屋子走出来，眉头微皱。
这里不仅是谈笑的踪迹没有，就连其他谈家人都看不见，只有一些下人在府中。
完全就是一座空壳子。
“难道是已经弃城而走了？”
黄弘是真的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等到以后有机会再去解决掉谈笑了。
“这次就算你命大！”黄弘冷哼一声，消失在了街头尽头。
...........
深夜。
神武军营中，黑鹰军将军陈知起正看着来自黑水城探子的密报。
这是刚刚加急送来的，说是有极其重要的事情要上报。
密报刚看了一点，他忽然脸色大变，当场拍案而起，震惊出声：“燕回落死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燕回落可是外相宗师，修得了白玉身这等护体保命灵技。
实力虽然比起自己差了许多，但也算的上是极强的战力。
不能说是无人能杀，但在黑水城这种地方起码也应该是畅通无阻才对。
怎么偏偏就折戟沉江了呢？
但密报做不得假，他满脸严肃，继续往下翻阅密报。
“萧润物，五合帮帮主，伪装实力，真实实力为外相宗师？”
“计划疑似有泄露风险？”
看见前一句，陈知起还没有多大反应，外相宗师又如何，他也是。
但看到后一句时，他脸色瞬间凝重。
这城中规划十分重要，决定了他们攻城胜利的时间长短。
若是就这样放弃，实在不行。
“萧润物疑似与燕回落交手后重伤，一直闭门不出？”
看着密报上的字眼，陈知起想了良久，最后回道。
“........”
“计划照常吗？”
黑水城城东，一处偏僻的宅子中，卓汛翻阅着军中寄回来的密信。
他对这项决定不无意外。
但之所以将事情禀报上去，就是希望上面能给他一点援手。
而情况也不出他所料。
陈将军果然舍不得城中谋划，派出了援手——一位外相宗师。
而这人的名号，他也听说过。
神武四宗六门中号称同辈武者最强的斩邪剑客，易龙。
据传言，此人曾被六扇门看重，愿意破除不收外人的规则，接引其入门修行。
但其不知为何，最终拒绝了这一步登天的大好机会，让人不由得有些惋惜。
卓汛放下密信，看着前来送信的胡子拉碴，不修边幅的信使，问道：“请问那位斩邪剑客，易龙到了何处？”
“何处？”
那信使从腰间解下葫芦，拔开瓶塞，顿时一股酒味弥漫在屋子之中。
他给自己灌了一口，骂道：“何处？爷爷就在你眼前！”
卓汛瞬间低头认错，“抱歉，是属下有眼无珠了！”
“什么时候动手？”易龙打了个酒嗝。
“迟则生变，就在明晚。”卓汛斩钉截铁道。
...........
姜云海虽然说这件事情很简单，但其实也颇为累人。
需要这些凝意武师晚上值守有可能被奸细乘乱而入的重要地方。
比如城门、官府、还有粮仓。
当天晚上，凶虎、窃典道人和元羡鱼三人便开始了苦哈哈的值守之旅。
“黄弘为什么没有来？”
粮仓对面的一处民宅之中，凶虎喝了口酒暖了暖身子。
“他不是没有参加吗？”
元羡鱼坐在他的右侧，正捧着一本小册子看着。
她的五指挡住了书封上的名字。
但从五指缝隙之中可以看出，是三个字的武学，并且第一个字是“春”。
凶虎嘴巴一咧，“我听姜公子说，黄弘后来又答应加入了。”
“是吗，那还......”元羡鱼话还没说完。
啪！
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响忽然响起。
窃典道人手中的茶盏不知为何掉落在了地上。
瓷片散落一地，茶水渗入泥土之中，还有微微热气萦绕而上。
“手滑了。”他尴尬笑道，但瞳孔之中有一丝抹不去的惊恐。
这厮不是不来吗？
“手滑？”
凶虎满脸狐疑地看着窃典道人，他总觉得这老家伙有些不对劲。
“哈哈，手滑？”
一直在一旁默不出声的胖子这时忽然开口大笑道：“我看你是被黄弘吓破了胆！”
“黄弘？”
凶虎愣了一下，转头看着胖子，“怎么可能，他不过就是个内气.......”
但说着说着，他发现一向注重名声的窃典道人只是抿着嘴唇，一句话也不说。
竟是默默认下了这句话。
“竟然是真的？”他满是诧异，“莫非这黄弘隐藏了实力。”
这窃典道人哪怕看起来再不堪，但最起码也是凝意武师。
能将他吓得这个样子，那黄弘实力也差也得是凝意武师。
说不定实力还比他要强。
“那是定然的，不然五合帮又怎么回是他做代帮主呢？”
胖子冷哼一声，“依我看，多半是他直接将萧润物打成了重伤，打算夺权。”
“此言当真？”凶虎满脸好奇。
“此事必定是假的。”
元羡鱼终于忍不住了。
在这样说下去，先不说黄弘实力能不能猜出来，但风评绝对没了。
“他和萧帮主关系极好，以兄弟相称，又怎么会做出那等事。”
“兄弟之间尚且阋墙，何况他们呢？”胖子不屑撇嘴。
他是一向不信所谓的朋友兄弟关系的。
“还请这位兄台，慎言啊！”元羡鱼眉眼一冷，沉声道。
“怎么？”
胖子笑了起来，“你和黄弘难道有一腿吗？我说他，你怎么这么着急？”
“你真是找死！”
元羡鱼站起身来，她将册子塞入怀里，眼神中隐约有神光闪烁。
她之所以选择一直帮黄弘说话。
一方面是因为她想让黄弘在阁中帮她美言几句。
另一方面则是她知道黄弘前途无量，以后成就绝对非凡，所以现在果断下注投资。
但其实她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那一晚，她因为实力不继，被迫抛下白脸逃生，而黄弘从她身边疾驰路过。
两人背道而行的刹那，她承认自己的确是有些被黄弘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