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黑蛇
其实之前这种事，黄弘都是能避则避，实在没办法，才悍然出手将其解决。
之所以这样。
一是他身份终究不是太好，实力又来的太快，经不起推敲。二则是因为他的心态终究还没有完全从现代人扭转过来。
当然最主要，也是最关键的原因是他实力低微，要以自身安全为主。
但今时不同往日，他历经厮杀，心态早就扭转的差不多了，而且又有了能自保的实力。
凝意武师在黑水城不说难寻敌手，但起码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再遇到潜在的危险，黄弘的处理方式自然也不同了。
眼下更是打算趁傅永年实力大减还未恢复之前，将其抹杀于摇篮之中。
“有时候，提前出手也是有必要的！”
黄弘转头看向窗外。
天边小雨连绵不绝，乌云压城不见月，除了雨声，天地一片寂然。
他站起身来，在衣柜里换了一身黑衣，又拿起两条玄色棉布抹额。
一条挡住刺字，一条扯开线脚，翻转开内里当做面巾蒙脸。
拿起桌上长刀，披上避雨用的蓑衣。
他豁然推门走了出去，“雨夜带刀不带伞，正是杀人好时节！”
今日突破凝意乃一大幸事，正应当杀上一个仇人，用来庆祝庆祝！
黑蛇帮总部在城西馍馍巷，但傅永年却住在城中心的一座豪宅里。
夜深人静时街道上本就没多少人，再加上今晚寒雨不断，刺人肺腑。
黄弘从五合帮一路赶到城中心，竟除了打更的更夫外一个人都没有见到。
整座城市在此刻仿佛都陷入了沉睡。
“到了！”
黄弘停住脚步。
他站在一户人家的围墙檐下，隔着垂帘而下的雨幕朝对面远远望去。
一左一右是两座威武的镇宅石兽，门楣下挂着两个红色大灯笼。
灯笼里的烛火透过红色灯笼皮，发出的光有些幽暗晦涩。
只能勉强照清匾额上的“傅宅”二字。
大门后的门房正闭眼打着瞌睡，手杵着头往桌上一点一点地掉。
黄弘身形一闪，几步便跨越大街，到了傅宅一旁的围墙之下。
内气涌到腿部经络，强化腿部力量，再辅以全身劲力。
他聚力一跃，整个人旱地拔葱一样，极其轻巧地越过了丈许高的围墙，落在了院子里。
甚至连落地的细微声音都被雨声所遮掩，全程当真是快且静。
傅永年身为家主，住的自然是位置最好的正屋。
黄弘稍微一寻，很快找到了正屋所在。
屋子门窗紧闭，内里一点光亮都没，只有过道上的长明烛火随着夜风微微晃动。
他猫步靠近正屋，俯身贴眼透过木窗缝隙向里窥视。
里面一片漆黑，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轻轻将木门推开一条小缝，嘎吱一响后，黄弘整个人顺势溜入了房中。
眼睛眨巴两下，屋内景象逐渐清晰起来。
出色的目力，让他迅速适应了黑暗，随即第一眼就看向了屋中木床。
如此夜晚，没有人会不睡在床上。
果不其然，哪怕床帘被放了下来。
黄弘也可以影影绰绰地看见那紫檀木制作的百福千工床上躺了一个矮小人影。
走到床边，长刀高举，正准备一刀劈下。
忽然，黄弘眉头微皱，下劈之势一滞，刀背翻转一挑，将床帘掀开。
那床上哪是什么傅永年，赫然是一个棉布缝制的人形玩偶。
这人偶体型和傅永年一模一样。
再加上屋子太黑，又隔着一道模模糊糊的床帘，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以黄弘的敏锐感知，也是走到了床前，没有听见呼吸声才察觉到不对劲。
“傅永年不睡在家里，跑去哪了？”
想了一会，没有头绪。
黄弘很快放弃了思考，他收刀将床帘放下，转身出了屋，又向附近的厢房走去。
既然正屋找不到，那就把整座宅子都翻一遍反正夜还深，时间还算充足。
他就不信找不到了！
........
城西。
靠近城墙边的一处偏僻小宅。
黄弘正在苦苦寻找的，却不得的傅永年就在屋中，而他的对面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那中年人穿着一身宽大儒袍，看不出身形胖瘦，脸色有些苍白，双眼却极为有神。
中间桌上的茶水已经不再冒着热气，显然两人已经聊了有一段时间了。
儒袍中年人微微一笑，“只要你愿意配合，这温补大药，我们甚至能提前给你。”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傅永年的右手被棉布一层层裹住，又用一根系带绑在脖子上。
此时，他左手摸着被棉布裹住的右手，眼神复杂地看着对面，声音有些晦涩。
这人几天前派人给他传信，明说有温补大药想卖给他。
但一直拖到今天，却才主动联络他。
傅永年自付哪怕失了一条手臂，对付一般内气武者也没问题。
便带上了些许财物，深夜来寻此人。
但没想到这人一上来就是表明自己神武探子的身份，还试图用温补大药利诱他叛国。
儒袍中年人抚掌，又道：“大朔朝廷和监邪司肆意妄为，不将武者当人驱使。”
“但我们神武不一样，朝内门派林立，崇尚武力，就比如我，明明是四宗六门之一的无相门内门弟子，却又是黑鹰军的百夫长。”
“以傅兄天资若是加入我们神武一方，以后想必是数不清的荣华富贵了！”他鼓动道。
“哈哈！”傅永年突兀一笑，笑声尖锐。
“百夫长还是别说笑了，大朔有监邪司，伱们神武不一样也有负责驱使武者的六扇门吗？天下乌鸦一般黑，谁也别说谁！”
“我傅永年一辈子只认一个真理，那就是到手的利益”
他狠狠盯着对面，“你别和我说什么未来的荣华富贵，我只看到手的东西。”
“傅兄性子倒是直爽，那......”
儒袍中年人微微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造型普通的木盒放到了桌上。
“这一枚温补大药就作为定金如何？”
说罢，他右手一提，木盒被打开。
里面是一粒滚圆的黑色丹丸，正有一股浓烈的药香从丹丸上四溢开来。
傅永年微微一嗅，体内气血顿时有些躁动，顾不上压制体内气血。
他猛地咽了一口唾沫，视线死死盯着木盒里的黑色丹丸。
温补大药！
他渴求已久的温补大药就在眼前！
只要有了它，他就还是那个实力完整的凝意武师，还是那个黑蛇帮的夺命金蛇！
他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拿。
啪！
儒袍中年人右掌闪电般一伸，将盒子盖住，顿时药香也开始消散。
傅永年右手僵在了空中，他抬头望去。
两人视线在空中接触。
“作为让傅兄背叛大朔的定金。”儒袍中年人淡淡笑道，声音如同诱人的蜜糖。
咕噜！
傅永年喉结反复，狠狠咽下了口中唾沫。
........
夜雨已停，天色一片黑沉，离日出破晓还有段时间，但空气中凉意不减。
一路直行，到了傅宅大门前。
傅永年神色还有些恍惚，他抬头看着门楣下挂着的红皮灯笼。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打了个寒颤。
“成王败寇，利益为先！”他狠狠摇头，将心中恶寒驱散开来。
抬脚向大门走去，但刚走到街道中央，傅永年又忽的停下了脚步。
看着大门旁正在打着瞌睡的门房。
他眼神闪烁，自己是从后门出来的，如果走前门，就必须要叫醒门房开门......
那么深夜外出一事就有可能泄露出去，就算门房是自己人，这事也不得不防。
其实哪怕深夜外出这事被泄露，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大朔又不行宵禁。
但傅永年此时却偏偏有股做贼心虚的感觉，觉得万事还是需要细致为好。
最好不要留下一点痕迹。
他犹豫片刻，脚下一转，还是走到了大门旁边的墙角之下。
傅永年打量了一下围墙高度。
随即后退两步，猛地前冲。
聚力一跃，身子骤然拔高，但离围墙顶竟还有一尺距离。
不得以，脚下对着墙面就是一蹬，这才翻过了围墙，落在了院子里。
“岁月不饶人啊！”傅永年心中感慨。
以前，这丈许高的围墙他随手就能翻进，但现在却不得不蹭墙借力。
傅永年左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将挂在脖子上的右手摆正位置。
又弯腰将布鞋上的泥土在台阶上刮掉。
他正准备回屋，一抬头，蓦然看见黑暗之中有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碰撞，目目相觑，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呔！哪来的蟊贼？你知道这是哪吗？这可是傅永年傅老爷的家宅！”
那黑衣人率先发难，大声怒喝道。
傅永年脸色一僵，被这大声吓了一跳。
他心思灵巧避开了门房，没想到竟在这里给暴露了。
解释，这要怎么解释？
说他堂堂傅宅大老爷，放着正门不走，就是喜欢翻墙是吧？
早知道还不如走正门。
但一眨眼未到的功夫，他瞬间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解释？
自己可是傅宅家主，要解释也是对面那人解释！
而且......他家虽然有练过武的家仆巡宅，但可没人穿着这种夜行衣！
傅永年虽然气血衰弱，但脑子还是很灵活的。
他瞬间就从错愕中反应过来，并且判断出了对面那人的身份。
‘这人不对劲，是上门的恶客！’傅永年眼中顿时闪过一丝阴毒。
但黄弘要的也就是这一眨眼的功夫。
高手过招，抢占先机尤为关键。
这时，他已经拔刀前冲，体内劲力开始流转震荡。
两人距离本就相近，黄弘又是全力爆发。
傅永年眼皮都来不及眨一下，就看见一道黑衣人影的身形迅速放大。
‘呵！没想到还是个内气武者！’
这种极快的速度，如果是入流武者，只有聚力腿部才能做到。
但入流武者聚力后必有空当，但凡有点厮杀经验，都断不会这样乱用聚力。
因此那就只有内气武者了。
至于凝意武师的可能性，傅永年想都未曾想过。
黑水城在野的凝意武师也就那几个，大多都有家有业，受监邪司管辖。
哪会如此下贱自己身份，翻墙搞偷袭。
‘看来多半是听闻我实力大减，打算来占便宜的内气武者，那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凝意武师吧！’
傅永年心中狞笑，体内的鸣金斩铁气迅速运转到左掌。
他的左掌猛地变大，变肿，就连手掌皮肤都从黄色开始向金色转变。
在黑暗之中发出淡淡金光。
这是金属内气，运转到极限的标志。
铿！
明明是肉掌，拍在刀身上，却发出了金铁交加的铿锵声！
‘不愧是能成就凝意武师的天才。’见状，黄弘收刀感慨，眼中战意更浓。
自从成就内气后，他许久就未曾遇见能硬接自己聚力叠加内气的武者了。
“再来！”
黄弘畅快大笑，内气运转右手，对着傅永年就是一记开山刀法中的杀招“开山”。
‘该死！’
见又是一刀袭来，傅永年脸色难看。
这黑衣人的刀实在太重，他刚刚才挡下一刀，就觉得左手有些发麻。
虽然这种攻击，大概率是聚力配合内气，短时间只能用一次。
但他也不想冒险，体内气血开始震荡。
刹那间，傅永年眸子深处精光一闪而过，赫然是动用了武道真意。
黄弘为成凝意前，对这种攻击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失神挨打。
但此时，面对从傅永年身上溢出袭来的无形武道真意。
黄弘却可以隐约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无形威胁在向他袭来。
同时，体内刚成就的武道真意受到刺激，竟自主开始激荡体内气血和内气。
黄弘脑袋随之一重，眼里精光闪烁，两股武道真意在空中纠缠到了一起。
紧接着他隐隐约约地看到，傅永年身后出现了一条一丈长的黑蛇。
它身子高高立起，正不断吐着信子。
这黑蛇很是虚幻，如同云雾一般，仿佛风一吹就会被扯散开来。
‘这是傅永年的武道真意？’
黄弘对内练法已经掌握圆满，只是还是缺少实战经验。
当即明白这黑蛇大概率就是傅永年体内武道真意在他脑海里的幻像化。
如果不是他也有武道真意护体，这条黑蛇就会窜入他的脑海，震慑他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