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朗在红星小学任教那么多年,对学声以及那些父母,不是不了解。
但很少有老师会跟他说这个。
老师们基本就是上完课就算了。
至于学生读不读书,读到几年级,都不是很在意。
卢朗挺欣赏苏玉禾,第一天就愿意说这些。
只是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像别的老师一样,被日复一日,重复的,枯燥乏味的教学工作磨灭教育的激情。
“你说对了,红星小学一年级入学的,有一百二三个孩子,但是到五年级,基本就剩下不到五十个学生,这五十个学生里面,能上初中的,基本只有十个左右,最多也不会超过十五个。”
苏玉禾不吭声儿。
卢朗叹气:“读书要钱啊,小孩子家长的思想也没扭转过来,祖祖辈辈种田种地一辈子这么过去了,对后代之后的路,也不会想的很长远的。要是国家可以提供教学补贴就好了,学生就可以多学些知识。”
苏玉禾记得上辈子,八六年开始推行义务教育,她笃定道:“会的,以后一定会有义务教育。”
卢朗笑了:“这么肯定?”
“必须的,”苏玉禾骄傲抬头,“我们的祖国很好,只会越来越好。”
……
从办公室出来,苏玉禾看见在外面等她的丹丹。
苏玉禾展颜:“丹丹,等久了吧?”
“没有啦,我在抄生字,快抄完啦,回家可以好好玩咯。”丹丹俏皮地笑了两声,“姐姐,你今天没有布置作业哦。”
苏玉禾揉了揉她的脑袋:“第一天上课嘛,明天再给你们布置作业,对了,你觉得姐姐上课怎么样?有没有不明白的地方?”
丹丹仰着头想了想:“我觉得很好啊,姐姐是最好的老师,改改他们都很喜欢你呢!”
才上一节课,就觉得苏玉禾好,应该是把苏玉禾平时当姐姐的形象当成滤镜了吧?
苏玉禾哭笑不得,以后她要是严厉了。
这些孩子会不会难过啊?
苏玉禾看向丹丹的本子:“还差多少?等你写完了再回去嘛?”
“现在走啦。”丹丹把本子放回袋子里。
“那行,咱们回家。”
苏玉禾骑着自行车,等丹丹坐稳了才慢慢踩起来。
丹丹扶着车座,不敢乱动,她知道苏玉禾有宝宝了,不能磕着碰着,恨自己不会自行车。
苏玉禾觉得骑车没多大关系,她现在还没显怀,其实没什么感觉,只要注意点儿就行。
二里地,骑了自行车快多了,还超过了走到半路的春玲他们。
……
苏玉禾回到家时,江凛正好从外面回来。
江凛看到苏玉禾一双长腿撑着地,等丹丹下车,他太阳穴狠狠一跳,过去托着丹丹下车。
然后从苏玉禾手里接过车把:“我来吧。”
苏玉禾搭着江凛的手下车:“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的腿够长呢,整个脚掌都能贴地上。”
江凛皱了皱眉头,岔开话题:“进屋去吧,我今天联系晋南的家人了。”
苏玉禾挑眉:“怎么说?”
“进屋说。”江凛推车进去。
苏玉禾瞥见丹丹看自己的茫然眼神,忍不住笑了,小声跟丹丹说:“凛哥好会吊人胃口哦,是吧?”
丹丹不太懂,但苏玉禾问她是不是,她就点头。
苏玉禾扑哧笑了,牵着丹丹进去。
江凛打了之前吕家人留下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个很年轻的女声,江凛没直接说蒲晋南的事情,而是问吕爱华在不在家。
那个女声百无聊赖地随口说:“我爸爸不在家。”
这是吕爱华的女儿还是儿媳?
江凛又问:“你奶奶呢?”
对面直接挂断了。
苏玉禾皱眉:“所以你电话白打了?连人都没联系到?”
江凛脸上有些抹不开:“呃……可以这么说。”
苏玉禾胃口都被吊足了,突然得到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
气得牙痒痒,掐了把江凛的大腿:“以后再这样憋着,小心我揍你。”
江凛这就乐了:“嘿嘿,媳妇儿打人一点儿都不疼,根本不怕。”
“嘶,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那么讨厌。”
苏玉禾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平时也不这样的,怎么突然就很想哭啊。
她眼眶红红地看着江凛。
江凛急了:“咋了这是。”
他捧起苏玉禾的脸,大拇指抹了抹苏玉禾的眼睛:“我的小祖宗,别哭啊。”
苏玉禾吸了吸鼻子:“我没哭。”
“好吧……”江凛趁旁边没人,迅速低头亲了下苏玉禾,低声安抚,“别难受,我不是故意的。”
江凛也搞不懂为什么苏玉禾情绪突然就不对了。
回想了下,难道真是自己故意吊胃口苏玉禾生气了?
不能吧?
但他知道,开口先认错不会错。
有什么事情,等苏玉禾情绪稳定再问也不迟。
正好叶云淑出来,叫人吃饭:“说什么呢,把玉禾惹成这样,先吃饭吧。”
饭桌上,叶云淑关心苏玉禾当老师累不累。
苏玉禾觉得还行:“比上工轻松,不用风吹日晒,每个月工资有二十块。”
老太太难得笑了起来:“咱们江家也出了一个文人了,以前你们祖父是经商的,对文人很是尊敬,你们知道江支书,为啥对咱们家不像别的社员一样落进下石吗?”
苏玉禾直觉里面有故事:“为啥呀?”
老太太慢悠悠道:“因为江建国祖上出过秀才,是咱们老祖宗出银钱送去考试的。不仅江建国家,十里八村,只要出了秀才,要去赶考,找到咱们江家,咱们江家的祖宗都不会置之不理,钱粮都是给够的!”
苏玉禾感叹:“没想到还有这些渊源呢,支书的女儿都是读了高中的,看来人家家里就是有这个基因。”
推荐工农兵大学生时,苏玉禾记得江建国的女儿也去参与了。
但是好像是没选上。
后来不知道做什么了。
晚上苏玉禾拿着课本看,江凛瞥了眼,好像在算术:“你又在复习了啊?”
苏玉禾摇头:“这是明天要上课的内容,我备课呢。”
江凛摸摸鼻子:“还挺辛苦。”
苏玉禾抬头看了眼江凛,咬了下唇:“晚上的事情,我是不是情绪太莫名奇妙了?”
“胡思乱想什么呢?”江凛亲了亲苏玉禾的嘴角,“你做什么都不莫名其妙,是不是在学校里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