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音听闻了皇都发生的事情,是想要跟御皇柒一起回去的,但是御皇柒一直说不必,让她在苍梧郡多陪陪爹娘,说她难得回来一趟。
而且皇帝病了不是第一次了,如音听了御皇柒的话,想了想,或许这一次也只是小问题,毕竟之前她在皇都的时候,皇帝也有病过,养尊处优的人,身为九五之尊的人,一个小病痛也是会让很多人紧张。
翌日,陶衍陪着御皇柒返回皇都。
如音看着他上马车,御皇柒临行前揽着她的腰,道:“在这里乖乖地,多陪陪你爹娘,待我回去看看情况,再来接你。”
“嗯。”如音点头,看着他,手也环着他的腰,两人离别却不像是要分开的模样,对望着。
“咳——”
陶衍不得不上前来,打断两人的亲昵,低声道:“王爷,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如音先松开了手,对着跟前的人:“你去吧,路上注意。”
“你乖乖地。”御皇柒替她系好松开的披风带子,轻捏了捏她的脸,脸上一抹淡淡笑意。“天冷,别乱跑,赶紧回去。”
转了身,他拄着那虎头手杖朝马车边走,那不大方便的背影让如音心里一紧。
御皇柒没有转头再看她,陶衍掀开车帘他入了车内,车帘便放下。
看着那马车走远了,如音还站在原地。
“小姐——王爷已经走了。”雁还在身边轻声道。
如音看着那空荡荡的路面,深呼吸,呼气的时候有浅浅的白雾,早晨清寒的空气,让人清醒。
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她转身往门里进去。
有侍女来请她,说是画夫人让她过去,她便往正堂那边走,雁还跟在后。
“王爷才走呢,小妹你便无精打采的。”
那慵懒的声音,是她的三哥。
如音转头,看到院子里正走来的画玄朗,睨了他一眼。
“尽会取笑你妹妹,倒是你,什么时候才能让娘安心?”
坐在堂中喝茶的画夫人听到了兄妹两进来时的话,对画玄朗道。
一提到这终身大事,画玄朗就不敢说话了,如音笑着走到画夫人身边:“娘,三哥就是缺个人管着,总是寻我开心。”
她朝他皱皱鼻子。
画玄朗这时候也不敢说什么,感觉自己刚才就不该多嘴,这不,话题又变到他的身上来了。
“娘,您找音儿是有事吧,你们先说。”他陪笑道。
“嗯。”
画夫人转头拉着如音的手:“你回来也几天了,除了跟娘一起去过一趟碧云寺,一直待在家中,之前王爷在还好,现在王爷回皇都去,娘怕你一个人闷。”
“想着,让你三哥带你出去走走,看看这苍梧郡的变化,毕竟,小时候你就最爱跟你三哥玩儿。”
“这个好,娘,这个可以,我带音儿出去走走。”
还以为娘找自己来是有什么要事要说,原来是让他领着妹妹出去逛逛,这还不简单。
如音从皇都来的时候也想好好看看这苍梧郡的,但是刚回来的这几天,都在家中聚着,她还说找个时间跟御皇柒出去看看,没想到皇都里突然有事,御皇柒又回去了。
剩下她一人,也是有点闷,跟画玄朗出去走走也好。
她点点头:“好的。”
于是画夫人便要安排一个侍女跟着,如音跟画玄朗却都不喜欢人多,没意思,道只带着雁还出去就行了。
两人从正堂离开的时候,画言成正从外面进来,问:“娘,玄郎跟音儿这是去哪儿?”
“我让郎儿带着音儿出去走走,别一直在府中闷坏了。”
画夫人放下手中杯盏,看向画言成:“王爷临走前特意请求我这个丈母娘照顾好音儿,音儿是我女儿,自是他不说我也不会亏待了她。”
“不过看到他们两感情如此,心中还是欣慰。”
画言成看向门外,冬日上午的日光暖融。
皇都传来的消息,道是皇上病了,御皇柒轻描淡写说应该无碍,画言成心中却隐隐有了些担忧。
“爹。”
这时,画从年正从院中走来,入了堂中。
画夫人亲自斟茶递给坐下的丈夫,画从年接过,轻啜了一口,问:“王爷走了?”
“是,刚离开。”
画言成上前一步,思忖着道:“爹,此次消息说皇上身体有恙,这最近已经不是第一次……”
画从年喝着茶,没说话。
画言成微蹙了眉,道:“此次王爷回去,会不会——”
“成儿,别乱想。”画从年放下杯盏。
“宫里的事情不可随便议论。”
“可若是发生了什么——”
“一切,依势而定,现在,都不可说。”
画从年制止了儿子的话。
画言成没再说什么,遵从地点点头。这时正好府中总管有事来找他商议,他便退了出去,画夫人的脸色却也担忧起来,叹息着。
“你又为何叹气?”画从年看向妻子。
此刻堂中也没有别人,画夫人道:“我自是担忧我的音儿。”
“七王爷在外十载,刚从梁宁回来不久,在宫中自是没有什么势力,而且他的身体情况——”
画夫人一顿,又继续道:“若是这宫里何时变了天,也不知道对王爷会不会不利,毕竟即使没有争夺之心,也恐遭人防备。”
“我的音儿嫁入他,现在看着两人感情如此好,过往那些便也不再提,只是,若是王爷有事,那么便是音儿也会跟着有事,我这个当娘的——”
画从年未发一语,其实妻子所想的,也正是他所想的。
如音是家中最小,打从出生就一直是最得宠的一个,而且画从年对三个儿子向来严厉,唯独偏爱这个小女儿,就是心尖儿肉。
听闻皇上身体近来多有不适,如果哪天真的仙去,到时候太子御景煊继位,能不能容得下其他的兄弟?
史上太多皇室子嗣争斗的例子,他跟妻子都并不是杞人忧天。
皇后并不是御翎皓跟御皇柒的生母,她会有那份包容心么?
“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尽力护王爷与音儿周全。”
他那沉稳的声音道。
为诏月征战沙场数十年,鞠躬尽瘁,不过是想要守住自己的家园,守护自己的亲人,他会给女儿撑起一片安全的天地,让她幸福的生活着。
-
皇都
马车驶入宫中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御皇柒甚至没有回七王府,而是直接让马车入了宫去。
当紫宸殿的内侍进来报说,七王爷来了的时候,侍奉在皇帝身边的孟澜衣神色一怔。
不过,消息是她给他发出去的,他来,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那时候皇帝正睡着,她便起了身出去外殿。
依然是她熟悉的月白锦袍,身形颀长风姿潇洒,即使此刻手中拄着手杖,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度分毫。
“王爷。”
她轻声换。
御皇柒转头看她,清俊的眉眼,眸光淡漠,微微一颌首,道:“贵妃娘娘。”
即使平日里他们暗地接触的时候他也是言语疏冷,可此刻听他口中说出这个称呼,孟澜衣还是微微往后退一步,闭了闭眼。
“我父皇身体如何了?”她听得他清越的声音问。
“皇上喝了药,刚刚歇下,王爷请随我来。”
她转身朝内殿中走,想看他却不敢多看一眼,只怕自己会抑制不住对他所有的爱慕。
却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臂被人握住,御皇柒转头,目光落向手臂,握着他手臂的,是一只紫色敞袖。
抬头,对上那人的目光。
她只是将一张小纸条塞入他的掌心,然后深呼吸,逼自己移开目光,像是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般,继续朝前走。
此刻他们身边没有别人,是唯一可以接头的时候。
他跟她一起来到龙榻前,侍女向御皇柒请安,恭敬立在一旁候着。
“父皇。”
御皇柒看着躺在床上的人,那是这诏月的王,是他的父亲,也是……让他怨恨多年的人。
迷糊躺着的皇帝因为这声音缓缓睁开了眼,转头看向床边立着的人,恍惚间,看着御皇柒的眉眼脑海里却出现另一张绝美的容颜。
那个女子对他娇柔浅笑,那么近,又那么遥远……像是已经隔了几世的回忆,又寻了回来。
他半撑起身子,却身子虚弱得差点撑不住。
“宛俞——”
他幽幽地,唤出那个像是被他遗忘了很久很久的名,向御皇柒伸出手。
而御皇柒只是冷漠地站在床前,看着这个将他的一生毁掉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