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碍于永乐大帝的雄风,那些沿海世家便也只能偃旗息鼓。
老老实实的装孙子。
直到……
永乐大帝死在了北征途中,而随着永乐爷没了,那些沿海大姓,江南豪门培养的文官集团开始控制朝廷。
然后便开始反攻倒算。
很快。
那帮人便裹挟朝廷解散了郑和的舰队,还对大明皇家舰队官兵百般迫害,再也不许朝廷的舰队下西洋了。
他们还抹黑。
还篡改历史……
甚至还为了一己私利,丧心病狂的将郑和下西洋时候,所留下的珍贵航海图给烧了。
此刻沈烈心中,充满了对永乐大帝的怨念。
“心慈手软呐!”
你说说。
您永乐爷都已经建立起了一支无敌皇家舰队,都纵横四海了,可为什么又对那些沿海大姓,前朝余孽心慈手软呐!
您老人家为何不彻底铲除,连根拔起呐!
好嘛。
敢情您永乐爷为了留下个好名声,选择了心慈手软,姑息养奸,把问题留给了子孙后代。
而后。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您永乐爷没了,进棺材了,可您老一时的心慈手软,换来了世家,文人集团的疯狂反攻倒算。
那昔日的无敌皇家舰队,便立刻被沿海大姓和文官集团合力绞杀了,而后东海,南海便开始匪患四起。
永无宁日了呀!
但凡永乐爷有太祖的一半狠辣,大明朝廷坐享海贸利润,还至于连士兵的军饷也发不起么?
“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烤着火。
沈烈在七十岁的海瑞面前,一脸木然,自顾自的说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一念之差,遗祸子孙……”
从当年永乐朝的无敌舰队,被文官集团毁掉了之后。
而后。
这大明三大市舶司便开了又废。
废了又开。
陷入了无休止的争斗。
一直到了大明武宗朝,雄才大略的大明武宗皇帝,也看到了海上贸易的巨大利润,便在正德十三年。
武宗皇帝下旨,将广东市舶司迁至高州电白县。
而随着市舶司的迁移,以及武宗皇帝的年轻有为,从正德至嘉靖几十年间,电白港的“市舶贸易”很是繁盛!
大明的财政再一次好转。
可随着武宗被文官集团害死。
到了嘉靖元年,因倭寇猖獗,罢去浙江﹑福建二司,唯存广东一司,不久亦被废止。
直到三十九年,经淮扬巡抚唐顺之的请求,三司才得到恢复,而嘉靖四十四年,浙江一司以巡抚刘畿的请求,又罢市舶司。
福建一司开而复废……
到如今。
沈烈扒拉着手指头算了算。
“二十年了呀。”
沈烈口中喃喃自语着:“这市舶司……总这么荒废着也不是个办法呀,得重新开起来了。”
如今连海关都没了,三大市舶司完全处于瘫痪状态,那些沿海大姓岂不是乐疯了。
于是乎。
在这二十年来疯狂的走私。
掏空大明……
浑水摸鱼。
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呀!
而一旁。
沉默不语的海瑞,眼中再次精光四射。
沈烈却讪笑道:“怎么……海大人怕死?”
看你的神色似乎十分犹豫,又很纠结的样子,你是……不敢得罪那些沿海大姓么?
一愣神。
海瑞眉毛一挑,便放肆的大笑了起来:“呵呵……哈哈哈,老夫怕死,老夫……怕死么!”
终于。
七十岁的海瑞再也按捺不住,将手中的方略往桌子上一拍,便从嘴角里溢出了几个字。
“刀山火海,老夫便陪你走一遭!”
话音落。
沈烈便心中狂喜!
有了这么一位刚直不阿的右签都御使,兼大明天津卫海关关长,想必这天津卫海关……
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而此时。
放眼望去。
看着那茫茫大海,沈烈便好似看到了那远隔重洋之处,一座座金山银山正在散发着金灿灿,白生生的光芒。
“来人呐!”
此刻沈烈神清气爽,坦荡道:“上饭上饭!”
今天不吃盒饭了。
“吃涮锅子!”
随着热气腾腾的铜火锅端了上来,天寒地冻中,一老一少很快便吃的满头大汗,而满脸皱纹的海瑞。
那略有些佝偻的腰杆,便在不知不觉中又挺的笔直。
沈烈微微一笑。
帝党得此干将,如虎添翼!
入夜。
慈宁宫。
一场逼宫的大风波过后。
李太后才刚刚松了口气,可是告状的外戚和皇亲国戚们,便又让这深宫大内之中不得安生。
前几日秦王府,晋王府的人来了,她自然没给什么好脸色,冷着脸敷衍了几句,便十分不耐烦的将人赶走了。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
这几位藩王家里的妇人,王妃竟然还敢自作聪明,跑到宫里找她这个皇太后套近乎。
告刁状。
真当她十四岁便进了宫的李彩凤,是那些分不清是非的愚妇么,那白皙的嘴角噙着冷笑。
李太后自然不为所动。
她还能分不清里外么!
可是当凤阳马氏在京的家眷,跑到她的慈宁宫来送礼,说软话的时候,李太后便不能坐视不理了。
毕竟这是……
天下外戚之首。
根红苗正。
而马氏在江南干的那些破事儿,她这个当了十年摄政太后的人,能不知道么,可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些年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若不然。
她又能如何?
可如今凤阳马氏服软了,派了几个宗亲进京,来求她这个大明皇太后了,她李彩凤能置之不理么。
朝廷大事她不想管。
也管不了。
可这外戚的事,她这个太后是必须得过问了。
没奈何。
李太后只好捏着鼻子认了,先将那几个外戚妇人安抚了几句,然后又急召沈烈入慈宁宫奏对。
傍晚。
慈宁殿内灯火通明。
李太后端坐在上首。
沈烈垂手站在台阶下。
二人默然肃立了片刻,李太后欲言又止,也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该怎么替凤阳马氏求这个情。
马家大肆走私的事,她知道,如今袭杀马氏船队的事情是谁干的,她也知道,多半是沈烈让那个汪顺干的。
不会再有别人了。
可是……
这话该让她李彩凤怎么说呐?
总不能。
把这个盖子揭破吧。
一阵无奈。
李太后便只好轻启樱唇,向着这臣子暗示了一番:“爱卿……本宫有一言,你可听……也可不听,常言道,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不好……斩尽杀绝了。”
话说完。
李太后觉得这个沈烈,就算不能心领神会,让他的人绕过马家的船队,至少也能明白点什么吧?
可那明眸一转。
便只见。
沈烈眼观鼻,鼻观心,做老僧入定状,那神态便好似聋了一半,又好似什么也没听见。
李太后一愣,黛眉便微微皱起。
好嘛!
真不愧是张居正的乘龙快婿,这做派,这装聋作哑的样子,和张居正当年活脱脱便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心中无奈。
李太后便只要咬着樱唇,又轻声提点道:“爱卿……明白吗?”
沈烈终于抬起头,应了一声:“啊?”
“臣……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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