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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快马加鞭,急奔京城,却在西门外遇到了不少灾民,随着沈烈勒住战马,向着刀十三道。

“去问问.......这些灾民是从哪里来的。”

刀十三上前一问方知,半月前陕西华州地震,地动山摇,倒塌民宅数万间,超过十万灾民沿街乞讨,竟然一路走到京城来了。

瞧着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在道路两旁盘膝而坐,便好似没了魂的行尸走肉一般。

衣衫褴褛。

面有菜色。

沈烈心中咯噔一下,不由得眉头大皱,在心中咒骂着这倒霉的年月呀,大明人到底招谁惹谁了。

小冰河期,旱灾,雪灾,蝗灾,地震......

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呀!

想了想。

沈烈又向着众人道:“咱们还有多少干粮,都拿出来......发下去。”

刀十三,李朝花等人赶忙翻身下马,将包袱里携带的干粮,肉干,饮水,沿途发给灾民,可这只是杯水车薪。

发完了干粮。

一行人在沉默中向着城内走去,不多时,随着前方人声鼎沸,灾民多了起来,还有一些挎着腰刀的军兵正在维持秩序。

抬头看。

沈烈便瞧见了道路两旁的道观庙宇外,有一些良善人家,道士道姑开了些粥棚,正在给灾民施粥放粮。

喧闹中熙熙攘攘。

沈烈骑着马,在番子们护卫下徐徐而行,似心有灵犀,抬头看,便在那芸芸众生之中,瞧见了朝思暮想的那一抹靓影。

瞧着那婀娜修长身段的绝色女子,戴着斗笠,戴着面纱,正戴着丫鬟下人搅动着一口大锅。

沈烈失声叫道:“静儿?”

也顾不上别的。

赶忙翻身下马飞奔过去,一把抓住了娇妻纤长粉臂,瞧着她化身救苦救难的观音大士,沈烈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此刻张精修那双明艳的眸子里,也闪烁着惊心动魄的异彩,而四周围,妾室芸儿和几个陪嫁丫鬟便莺莺燕燕的轻叫起来。

“老爷回来啦!”

“少爷你何时来的?”

大庭广众之下。

沈烈赶忙向着妾室,丫鬟含笑点头,而张静修却玉面绯红,赶忙将玉臂甩开,轻啐了一口。

“人多.......别拉拉扯扯。”

沈烈便只好强压下心中相思之情,应了一声:“嗯。”

得嘞!

一挥手。

沈烈向着身后一群人低声喝道:“还愣着做什么.......帮忙呀!”

这一声令下。

好似呆瓜一般的刀十三等人赶忙蜂拥上前,口称夫人,如夫人,见了礼,便开始帮忙施粥。

沈烈在一旁看着,面前排成了长队的灾民,手中的破碗,那一张张可怜巴巴且沾满了污秽的脸,心中又变得沉甸甸。

一边施粥一边与娇妻爱妾闲聊着。

这地震为何如此严重?

芸儿便煞有其事道:“听陕西来的老人家说,陕西一带这些年震过许多次了,大约是在嘉靖三十四年腊月,陕西地动,天下震动,波及山西、河南、甘肃一百余县,地动于午夜时分,不及防备,百姓军民有名姓者死伤百万......”

沈烈点点头,一个念头在脑海中冒了出来。

余震。

这事他还真不知道,嘉靖年间有这么一场可怕的北方大地震。

都已经过去了二十年,连余震破坏力都如此惊人,可想而知嘉靖三十四年那场波及整个北方的大地震有多可怕。

这糟糕的国运真是一言难尽。

让沈烈直叹气,便只好向着刀十三叮嘱了几句:“赶紧跟着芸儿进城,亮东厂的牌子,从各家酒楼饭庄多购买一些粮食。”

“再过几天呐......”

沈烈目光变得森然,只怕这京城的粮价要涨到天上去了。

对了!

随着沈烈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便又向着手下的番子们吩咐道:“去沈家庄,天津左卫多搬些土豆番薯过来。”

一年下来。

沈家庄和天津左卫地窖里的土豆和番薯,应该是攒了不少了,这不是派上大用场了么!

一阵忙碌过后。

前面城门处突然喧嚣起来,便只见甲胄鲜明的御林军四出,跟在御林军后头的是大批宫女太监,还有明黄色的车驾,径直奔着一座道观去了。

不多时。

宫女太监们也开始在道观外开设起了粥棚,煮起了白粥,蒸起了馒头,烟熏火燎中沈烈看着那华美的车驾。

和张静修对看了一眼,不由得失声叫道。

“太后也来了?”

好嘛。

沈烈赶忙吩咐了几句,便向着御林军亮出了自己的虎头铜牌,急匆匆向着那种满了山野花的道观走去。

片刻后。

道观内。

道士,道姑们正在吟唱经文给灾民祈福,随着沈烈急匆匆向着大殿走去,几个熟悉的技勇太监赶忙行礼。

“参见沈爷。”

沈烈挥了挥手,站在大殿门外探出身体,向着殿内张望着,一眼便瞧见了正跪在蒲团上的李太后,王皇后二人。

沈烈也不敢惊扰太后与皇后,便只得向着技勇太监叮嘱了两句,把守好四周,万万不能出什么岔子。

从道观中走了出来,沈烈看了看粥棚前越来越长的灾民队伍,不由得开始替万岁爷担心起来。

在这个年月地震是什么。

是天子失德,上天降下的惩罚!

眼睁睁看着朝野之间,言官清流们又要闹腾起来了。

打从嘉靖朝的大礼仪之争开始,这大明的官场风气就坏了,但凡和皇家有关,哪怕是芝麻蒜皮点破事儿也要上纲上线。

齐楚浙党......

没有问题也要制造点问题,没有话题也要制造话题,在无尽的争吵中消耗着这个偌大王朝的元气。

这地震一来。

沈烈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麻烦了。

同时间。

奉天殿。

端坐在龙椅上的朱翊钧,迎来了亲政后的第一场天灾,那略显稚嫩的脸上此刻早已是一片铁青。

殿内。

御史台早已群起而攻之,在唾沫横飞中搬出来圣人言,大道理,什么天人感应,天子失德惹来了上天震怒。

“臣请陛下率领百官,前往太庙请罪,求祖宗保佑......”

“臣有本奏,请陛下降下最己诏!”

吵闹中。

心力憔悴的少年天子终于按捺不住心中怒火,腾的一下站起身,在言官们的攻讦中,沉着脸拂袖而去。

而御史台的大人们,六科给事中一面做出悲天悯人之色,另一面,便好似打了胜仗一般扬眉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