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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言蹊忙不迭地抓了距离她最近的柳皇后,如祈求一般问道。

“母后,殿下可回来了?”

柳皇后听见这话,忙侧开了脸。

没有正面回答,却给了纪言蹊一个肯定的答复。

可纪言蹊哪肯相信?

似发疯一般,猛地拽住柳皇后的手,泪流满面地激动道。

“母后,您说话啊!那不是真的是不是?苏瑾珩答应过我,他一定会回来的,他不会食言的对不对?”

素来文弱的姑娘家突然发起疯来,叫柳皇后也是心痛万分,她想开口告诉纪言蹊那个残忍的消息,可却又偏生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来。

毕竟,柳皇后作为母亲,心里的伤痛半分也不比纪言蹊少。

柳皇后比谁,都更不愿意承认苏瑾珩的死。

两相僵持之下,柳皇后竟是一言不发地甩开纪言蹊的手独自跑了出去。

倒是白雪消哭着上前,一把将纪言蹊揽在了怀里。

“蹊儿,我的蹊儿,斯人已逝,你可万万不能再如此折腾自己的身子了啊!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好歹也为肚子里这个孩子想想吧,太子若是……那你肚子里便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了啊!”

“孩……孩子?”

听到这话,纪言蹊的动作终于停缓了下来,她似提线木偶一般窝在白雪消的怀里。

一时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她期待已久的孩子,总算是来了。

只可惜,和她一道期待的那个人,已经没有了。

不,不对!

纪言蹊似想起什么般,猛地抓住了白雪消的胳膊,激动道。

“母亲,若是?为什么是若是?你的意思是,殿下只是生死未卜?”

白雪消心疼得无以复加,却还是如实答道。

“前头来报信的人说得急,未将话说明白,太子殿下是跌落悬崖,生死未卜。只是……那悬崖又高又陡的,听本地人说,里头从未有人生还过。”

纪言蹊听了这话,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吸了吸鼻子,以手帕将脸上的泪痕擦去,神色平静地吩咐了旁边的沉碧。

“沉碧,去,着厨房准备些吃食来。殿下既然无事,我们便不能自乱阵脚,否则他日后回来了,可是要同我生气的。”

见纪言蹊突然似换了个人一般,白雪消眉头紧蹙,几番挣扎还是开口劝了声。

“言蹊,虽然我们都很希望太子能够平安归来,可大家也都知晓,希望……渺茫。你如今的身子不比从前,切不可如此大悲大喜的啊!”

“母亲不必劝我,我相信殿下会回来。因为他是苏瑾珩!他答应过我,就一定会做到,一贯如此。”

纪言蹊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让白雪消也万分为难,只得叹了口气,照顾着纪言蹊先把饭吃了最为要紧。

……

就这样,太子苏瑾珩于青州战场跌悬崖下落不明的消息,不到三日的时间便传得满京皆知。

苏瑾珩素有贤名,是以,这几日城里城外的寺庙都是人满为患,不少百姓自发去庙里为苏瑾珩祈福。

当然,也有一些素来就与苏瑾珩不对盘的朝臣们,私底下讥笑苏瑾珩这太子之位还没坐热乎,自己就先死在了战场上,当真是没这个福分!

苏瑾珩下落不明,意味着太子之位再次悬空,原本歇了夺嫡之心的皇室宗亲们,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与此同时,季王苏瑾临一路逃到了洛清宇所领军队的驻扎之地,随之便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起兵谋反。

青州战乱已叫百姓叫苦不迭,如今边陲又乱了,朝廷虽有精兵,可要调动不了那般快。

是以,嘉崇帝只得八百里加急给同样驻扎在边关的乔氏父子,命其领乔家军迎战洛家军,诛杀逆贼,活捉季王。

对峙多年的洛、乔两家,终究还是在有心者的推动下,打响了战役。

洛清宇虽说年纪尚轻,可心思却十分狠辣,设下毒计引乔家军中计。

乔家死战,最后乔老爷子为了保护乔宸权而死,而乔宸权成功带着一小队人狼狈逃回。

乔宸权虽然从军多年,但在军中却并无成绩。

是以乔老爷子一死,乔家军就没了主心骨,军心涣散。

军中群龙无首之际,一贯低调的乔家儿媳纪言芙站了出来,替夫揽权。

为了获得将领们的认同,甚至不惜立下军令状。

乔家军毕竟还是乔老爷子一手带起来的,见乔宸权夫妇能够有此决心,将士们还是同意让乔宸权暂代将军一职。

等首战大败的消息传入宫中时,苏瑾珩已失踪了足足半月。

“痛失”爱子的延宁帝心力交瘁,加之又听到了战败的消息,竟是一气之下便病倒了。

延宁帝这一倒下,值此风起云涌之际,柳皇后也不敢假他人之手,只得亲自照料。

如此一来,后宫诸事包括苏瑾枭的照料都一股脑地丢给了纪言蹊。

一件件事儿如山一般压下,纪言蹊也不得不暂时放弃那些个感春悲秋的思虑,打起精神应付了起来。

大到六宫的吃穿,小到宫婢之间的那点子龃龉,但凡是捅到纪言蹊面前的,皆要到东宫走上一遭。

一时之间,东宫倒是比往日柳皇后那边还要热闹。

忙碌起来,偶尔倒真能叫纪言蹊忘却那些短暂的烦恼。

于是纪言蹊便越发寄托于此,活儿干得是越发起劲。

于是皇宫内对纪言蹊这个太子妃,便越发赞不绝口,“事必躬亲、温柔和善、国母风范”的名声已是阖宫皆知。

纪言蹊本也不图这些,加之这样的消息传开到底还是怕柳皇后多想,便准备私下找些宫人来敲打敲打。

这敲打可是极讲水平的,话说得太轻不起作用,说得太重又伤了拥护之人的心。

是以,纪言蹊为了此事可谓是彻夜难眠。

左右也睡不得不安稳,纪言蹊干脆就起了身,没打扰任何人,披了件披风便走了出去。

彼时的皇城正值深冬,长长的宫道上没有一个人,万籁俱寂,连带着高大的树木也只剩下了枯枝。

瞧着甚是萧瑟。

纪言蹊瞧在眼里,突然就失了兴致,正欲折返,冷不丁地瞧见皇宫以东竟泛起一片火光。

那是……

成华门的方向!

“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