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当做反面教材的康王,素来厚脸皮的人难得羞赧的红了红脸,被自家妹子揭了短,连带着看樱雪的眼神都带了几丝歉疚。
樱雪倒是淡定,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满脸的不甚在意。
可这样的沉默,落到康王眼里,那便是美人的委曲求全,是以抿了抿唇也是一脸的纠结,挣扎许久才道:
“以后,我初一十五都歇在你屋里……嗯,再加上月底吧。”
樱雪倒是没想到康王会来这一出,怔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
“殿下的好意妾身心领了,只是府中姐妹众多,殿下还得雨露均沾才是。”
说罢,樱雪便轻轻侧开了脸,连余光都没分给康王半丝。
康王万分委屈,扭了头过去就与苏瑾珩抱怨。
“本王都答应初一十五歇在她屋里了,她怎么还不高兴?”
模范夫妻代表苏瑾珩夫妇淡淡瞥了康王一眼,懒得理他。
“五皇兄!”
康王很是纳闷地缠着苏瑾珩不放。
苏瑾珩白了康王眼,趁着纪言蹊与樱雪说话去了,似笑非笑地调侃道:
“我日日歇在你皇嫂屋里,也没见她有多高兴。”
“皇兄,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康王思忖半晌点了点头,随之放低了声音,“不行啊?”
苏瑾珩阴恻恻的笑笑,用实际行动给了康王答案。打扰他好事在前,恶意揣测他在后,新仇旧恨一道算,让康王看看到底是谁不行。
“啊啊啊!五皇兄!你别打我脸啊!”
康王抱头鼠窜的样子,看得两位姑娘乐不可支地笑个不停,人生最大的幸事,不就是如此吗?
你在闹,我在笑。
烟花盛宴结束后,小辈们还得接着守岁,而辈分重的几位则无需受此约束,其中又以柳皇后为最。
毕竟是有身子的人,自然是要以凤体为重。
是以,纪言蹊看完烟花就与苏瑾珩暂别,侍候柳皇后回宫歇息去了。
与纪言蹊相处久了,柳皇后倒也慢慢发现了她这儿媳的诸多优点,打从心底里接纳了她。
时逢年节,柳皇后心情极佳,瞧见纪言蹊看完烟花回来,还与笑吟吟的问了她烟花漂亮与否。
婆媳俩聊得正热闹,就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绕过层层守卫,毫无征兆地向她们扑来,手中的银簪在月光下散发着寒光。
女人选的这个地方极妙,前后皆是一长串的台阶,两侧是芙蕖池子,无论是哪边都够不便于行的柳皇后吃一壶的。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还我孩儿来!”
这个女人,柳皇后是认得的。
嘉崇帝亲封的丽答应,五年前身怀龙嗣,却因误食藏红花流产。
丽答应流产之时,孩子已然成型,是个六个月大的男孩。
强行流掉的孩子少不得伤及母体,太医诊断丽贵人此番虽是吃了不小的亏,但调理月余应当也就无碍了,只是……
今生再难为人母。
子嗣对于一个后宫女子是什么?
几乎是一切。
以色侍人总归不是长久之道,若是膝下空虚,那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漫漫一生,都得无望地活在这大大的四方天里,看着他人或悲或喜。
彼时,嘉崇帝大怒,柳皇后奉命彻查此案。
可查来查去,都是宫人端错了吃食所致,最后柳皇后便重罚了御膳房及侍候的宫人。
丽答应却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命人杖毙了那端错吃食的宫婢不说,还污蔑柳皇后包庇真凶定是心头有鬼。
柳皇后见她痛失爱子,不予计较,还主动与嘉崇帝商量,给她升了常在的位份。
丽答应却坚信此乃柳皇后心虚的表现,闹腾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闹到嘉崇帝面前,触怒龙颜后被其打入冷宫。
眼下,一干侍从尚且堵在后面那串长梯上,尚未反应完全,那女人便已持簪逼近。
千钧一发之际,纪言蹊一把将柳皇后推进墨英怀里,侧身挡在柳皇后身前伸脚绊了女人一跤,女人扑得急,没能躲过这猝不及防的绊子,径直跌进了池子里。
女人身形不稳之时,竟也拽了纪言蹊一把,将其一道带落池子。
看着那根被女人磨得极尖的发簪,纪言蹊吃不准她待会儿会不会以此伤害自己,慌忙之中也顾不得其他,铆足了力一脚踹在了女人胸口。
女人一疼便松开了紧抓着纪言蹊的手,随着噗通两声,两道身影纷纷落入池中。
这芙蕖池是作赏花之用,因此池子挖得极深,纪言蹊又是个不谙水性的,扑腾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此时,上头也是乱做了一锅粥,宫人们七嘴八舌地喊着“抓刺客”“保护皇后”。
柳皇后红着眼大喊“救人”,识水性的宫女们扑通扑通的跳了一池子,远看倒真如下饺子般。
苏瑾珩匆匆忙忙赶到坤宁宫时,侧殿外头太监宫女跪了一地,跪在最前头的是几位资深的太医。
瞧见外头这般模样,苏瑾珩哪里还顾得上旁的,赶忙掀袍而入。
坤宁宫侧殿里,精致的八角香炉正冒着袅袅青烟,檀香悠扬,却压不住浓重的药汤味儿。
纪言蹊面色苍白地倚在床上,脸上是一种近乎空洞的悲怆,对面是正襟危坐的柳皇后。
门板一响,两道视线便纷纷落在了苏瑾珩身上。
瞧见纪言蹊还醒着,苏瑾珩便微微放下心神,抬脚走了进去。
“母后和蹊儿可还好?太医如何说?”
纪言蹊没说话,柳皇后起身瞥了他一眼,低骂了句“好生糊涂”,接着才叹了口气看向纪言蹊。
“好生歇着吧。”
柳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之下往外走去,走到一半又不放心的叮咛了句:
“你们夫妻俩且好生聊聊,夫妻一体,互相体谅才是。”
说罢,柳皇后便出了门,着人调查今日丽答应一事去了,脸上瞧着怒意未见,怕是不会轻易揭过。
没人会相信这是巧合,柳皇后也不信,既然妄图加害于她,那她就得好好给人回个礼才是。
苏瑾珩赶忙侧身坐在了床边儿,拉了纪言蹊的手,心疼得脸都皱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