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很高,除了密密麻麻的马车、行人,仰头还能瞧见远处峰峦叠嶂的景色,气候也很是宜人。
够得着身份来围场的人身份都是不低的,人们三五成群的站作一团,从家国大事到家长里短都能聊得开。
纪言蹊正想寻寻有没有面熟的,就瞧见王雅蓉趾高气昂地走了过来,径直停在了纪言蹊面前,旁边还跟着个豆蔻年华的锦衣女子。
锦衣女子极没礼貌的上下打量了纪言蹊一番,纪言蹊却只笑了笑没说话。
没有等到纪言蹊说话,锦衣女子眉峰一挑,开口到:
“既然圣上已赐了婚,那我长姐便是朝华郡主日后的四皇嫂,朝华郡主怎生得连礼都不行一个,真是好生没有礼貌!”
哦,原来是王家的庶出姑娘王雅菲,早就听闻这位庶出姑娘是出了名的没脑子,偏生王雅蓉还极爱将她带在身边。
也是,但凡聪慧些的也不会平白给人当枪使了。
“王二小姐慎言。”
纪言蹊淡淡地将话挡了回去,“雅德县主尚在闺中,又怎能以王妃自居?二小姐这般胡言乱语,也不怕污了县主清誉。”
“便不是这层关系,长姐也虚长郡主些许,这般连招呼都不打一个,难不成就是纪府的家教?”
“正是县主年长言蹊些,言蹊才不愿受县主礼数的。”
纪言蹊唇角一扬,笑得那叫一个纯良。
饶是一向热衷于看戏不语的墨英,也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纪言蹊这话答得着实妙啊!
王雅蓉是县主,而纪言蹊是郡主,按照品级本就该王雅蓉与纪言蹊请安的。
听见纪言蹊这般一说,王雅蓉立马黑了脸,狠狠地瞪了王雅菲一眼,随之笑道:
“庶妹不懂事,还请包涵。”
纪言蹊笑笑并不接话,恰逢旁边引导的小太监迎了过来请两人上马车,两厢便也不再较量各自回了马车。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进了行宫,纪言蹊一行人被安排在行宫西边的一间小院子里,这一片儿大多都是安排的世家女眷。
到底是皇家行宫,景致磅礴大气,金灿灿的一片,分不清是建筑物还是秋叶。
纪言蹊倚在窗边看着外头人来人往,远远的就瞧见一小撮人径直往这头走来。
她一愣,率先掩上了窗,赶忙叫沉碧帮自己再补补妆什么的。
果不其然,刚上好胭脂,外头便传来了老嬷嬷字正腔圆的声音,说是皇后娘娘请她过去说话。
嗯,意料之中。
纪言蹊淡定地跟着老嬷嬷一道往元合殿走去,沉碧和墨英目不斜视地跟在后头。
一进门,纪言蹊就瞧见了一众熟悉的面孔,都是上次在宫宴里头见过的。
平王妃郭荷华,新入门的安王妃许倩琳,三皇子妃彭冰玉,以及尚未入门的王雅蓉、樱雪公主和纪言蹊自己。
儿媳聚会?
纪言蹊眉心一跳,顿感头疼。
“臣女请皇后娘娘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甭管头疼不疼,左右纪言蹊得先行了礼才行。
柳皇后端庄地坐在上首,轻轻应了一声,赐座。
纪言蹊刚坐下,柳皇后就发了问,问她喜欢什么香,书读到了哪里,茶叶可有偏爱,素日可会听曲子,最后又问了芙蕖和蔷薇喜欢哪个。
一番问下来,无非就是想知道纪言蹊书念得怎么样,会不会琴棋书画,又懂不懂焚香、点茶、插花这些雅事。
事实上,柳皇后句句问在了点子上。
这几样,纪言蹊一个都不喜欢,焚香很是枯燥,点茶着实很累,插花又实在麻烦,但这不妨碍她磨嘴皮子。
“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不才,四书五经略有涉猎,但谈不上懂,唯有女四书读得深些。乐器并无擅长,棋艺也一般,倒是喜书法。焚香的话苏合用得略多一些,茶叶偏爱绿茶,毛尖为甚。花儿的话,芙蕖和蔷薇都是好的,只是这个季节木樨更为合适一些。”
柳皇后点点头没再深入,纪言蹊的这番回答算不得出彩,但也揪不出差错来。
人人都知纪言蹊才女的名号,她却只说略懂,以至于后面那些话里有多少谦虚的成分在,旁人无从判断,便不敢贸然接她的话了。
免得待会儿纪言蹊答出个甲乙丙丁来,反倒显得问话之人蠢笨了。
目光触及纪言蹊身后的墨英时,柳皇后目光一凛,淡淡开口问:
“墨英如何在这儿?”
纪言蹊坐得笔直,“回皇后娘娘的话,墨英是齐王府送来教习下头丫鬟规矩的。”
只字不提苏瑾珩,只扣在了齐王府的头上,说话自然是留了三分转圜余地的。
“哦。”
柳皇后轻声应下,端起茶水抿了一口,这才笑道:
“本宫瞧着,朝华郡主身边的丫鬟的确该好好学学规矩,宫里不比外头,容不得半点差池,若是冲撞了贵人谁都担待不起。这样吧,此番回去本宫便拨了人去纪府好生教导下规矩,朝华郡主也可学学。”
言外之意,便是说纪言蹊也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规矩差得上不得台面。
纪言蹊只当没听懂柳皇后的弦外之音,神色未变的答:
“有劳皇后娘娘费心,朝华不胜感激。”
到底是嘉崇帝赐的婚,柳皇后便是不满也只能点到为止,免得传了出去,还道她置喙圣意呢。
于是也不再找纪言蹊的不快,转而说起了旁的事儿来。
女人嘛,不论是皇城的后宫还是普通人家的后宅,谈论的话题好似都差不太多,家长里短、胭脂水粉。
话题由柳皇后主导,几个已入门的王妃接话,除了王雅蓉这等与柳皇后素来熟识的偶尔接上几句,另外几个待嫁的姑娘便安静听着。
柳皇后一边聊着有的没的,一边观察这些个未来王妃,心中也已有了计较。
实话说,她对纪言蹊的印象还算不错,胜不骄败不馁,懂分寸知进退,甭管内里到底懂多少,至少面上没露半分怯来。
皇室嘛,看似威严,实则都是虚虚实实的,就算你是个虚架子,只要能唬住了人,那也是你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