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翔享天下人爱戴,受皇家信任,可他做的这些事情根本就配不上如此荣耀!
若是不能揭开这个巨大的骗局,日后还会有很多的有能之人因为无财而被国考拒之门外,而那些有财无德之人终将通过这种病态的科举制度进入国家的权利中心。
等到这些无德之人掌控了国家中心权力,他们又会将那些失去的钱财从百姓身上找补回来,如此周而复始的过程最终受苦的还是平民百姓!
这些百姓有什么错?
凭什么被他们所爱戴的国家、信任的官吏所鱼肉!
若宁国有朝一日真到了这个时候,那便国将不国,家将不家,人将不仁!
那作为皇室之子的他,又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可恨曾翔这个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再次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毁掉了张子阳、郭二这般重要的人证!
这般想着,苏瑾珩觉得自己心都疼了起来,怪他,太过激进又失了身份,这才会连这等地痞都欺上头来。
且等着吧,他苏瑾珩才不会轻易认输,总有一天,他会揭开曾翔丑恶的面具,让这世人看看他们所尊为大儒的人是何等不堪!
苏瑾珩足足喝了一盏茶才慢慢冷静下来,察觉到其中蹊跷的部分。
给事中左苦木左大人,素来都是个古板的人,这样的人就算会为了内侄按下案情,却也没有一定要杀人作伪证的必要。
若是害怕牵连大可装作不知此事,只等民间的流言消失,便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若是杀人作伪这样一来,此事便变了性质,日后追究起来他必定也是要有大麻烦的。
比起失职,后者可是掉脑袋的过错!
为什么?
为什么他要冒这般大的风险帮助曾翔?又或者……
要帮曾翔的不是他!
亦或是,他要帮的不是曾翔!
既然不能从现有的人物里得到答案,那么就需得将这次考官受贿案其他涉案人员也牵扯进来了。
这般一想,苏瑾珩的思路又清晰了起来,忙不迭地写下一行文字,玉笛一响,玄月便悄无声息地飞入了书房。
苏瑾珩轻轻摸了摸玄月的脑袋,笑道:“又要辛苦你了,玄月。”
玄月若有所感的叫了两声,而后扑腾着翅膀飞向天际。
苏瑾珩的猜想很快得到了验证,被牵扯入这桩考官受贿案的除了佟德文、左苦木大人的内侄左天青,还有富商之子石克均等一干人系。
苏瑾珩很快将目标定在了石克均身上,原因很简单,石克均此人与季王苏瑾临素有联系!
之前为了抓苏瑾临的小辫子,苏瑾珩没少了解苏瑾临身边时常出没的人,其中石克均就是其中之一。
苏瑾临名下的产业与石家多有合作,说合作大抵是客气的,说得更加准确些便是……
石家常年通过苏瑾临名下产业给苏瑾临送银子,前前后后加起来恐怕十万两都不止,苏瑾临对这笔钱十分谨慎,几经周转便查不出的银两去向。
苏瑾珩试了无数次,都未有结论,后面也就干脆放弃了。
如果说这事儿与苏瑾临有关,那么一切就似乎有了成立的理由!
左苦木要帮的并非曾翔,而是苏瑾临!
石家公子石克均因为牵扯入了考官受贿案,恐会影响仕途,因此求了季王干涉此事。
季王常年收石家好处,自然不会不管此事,因此拿了侄子左天青威胁给事中左大人与自己合作,杀了关键性证人将石克均、左天青等人摘了出来。
而季王一旦干涉此事,便有了可以与曾翔谈条件的筹码,曾翔必定是许了季王什么条件,季王才会答应将曾翔摘得如此干净!
那么,季王与曾翔到底达成了什么约定呢?
曾翔之事,若是苏瑾临牵扯其中,恐怕会比之前更难对付!毕竟……
曾翔便是行恶,也得顾及脸面名声。
可苏瑾临可不在乎这些,只要他开口,多的是人会为他去做这些龌龊事儿。
苏瑾临能做的,可比曾翔多得多啊。
如此一来,如今的路倒真是被他们堵死了,苏瑾珩颓然地想。
刚刚入春的京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雨,绵绵不断的下了好几日,烈阳就这般被封印在了重重的雨幕之下,就如同考官受贿案的真相……
也被尘封在了恶意的谎言中。
京都放晴的那日,苏瑾珩收到了柳家老夫人的帖子,说是许久未曾见他,邀他前去用个家宴。
柳家老夫人,是苏瑾珩的外祖母,不比外祖父那般严厉,苏瑾珩一贯都是愿意亲近外祖母的。难得老人家写了帖子来,若是再不前去探望二老,倒是苏瑾珩失了孝道。
这般想着,苏瑾珩便加快了手头事务的进度,完成后立马去了柳府。
门房的人都认识苏瑾珩,柳府于他而言自然是畅通无阻的,步入影壁便瞧见对面走来了一位一身官服的男人,对方见了他明显一愣,随即微微颔首便离开了。
苏瑾珩倒也没当回事儿,柳府本是丞相府,有官员来往再正常不过了。
苏瑾珩一路疾行直直进了后院,柳老夫人看见他略略一愣,随即笑道:
“云澈竟来得如此之早,外祖母连吃食都还未曾开始准备呢。”
“收了外祖母的帖子,云澈心中挂念,自然是早些忙完手头事务赶紧前来了。”苏瑾珩闻言笑道。
“你这孩子。”柳老夫人仔细打量了苏瑾珩一番,欣慰的点点头,而后又皱眉问:“我们云澈怎么又瘦了这般多,可是近日吃了苦头。”
“要我说啊,云澈便是苦头没吃够,才敢这般胆大妄为!”
这般威严的声音,一听也知道是柳太师柳正卿了。
苏瑾珩礼仪周全的行了拱手礼,“外祖父。”
柳正卿受了苏瑾珩一礼,无奈地叹了口气,嘴里又不住的念叨。
“真不知道说你天真还是愚蠢的好!”
苏瑾珩却是一笑,从善如流地答道。
“天真或是愚蠢,都在人的一念之间罢了。”
若是连心爱之人都无法守护,那般金尊玉贵的身份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