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府后,纪言蹊便给老太太说了一声,把曾嬷嬷接到自己院子里做了管事嬷嬷。
左右纪择行在外念书,一年也没几个时候在府中,叫曾嬷嬷一个人呆在那边也挺浪费的,还不如将她接过来和沉碧母女团聚呢。
曾嬷嬷算不得聪慧,但胜在老实本分,做事情也稳重。
“满星呢?”
曾嬷嬷正在和旁边的丫鬟说着什么,瞧见纪言蹊回来了,立马眉开眼笑到。
“小姐,您回来了?叶姑娘安排在东厢房呢,不过现下正借了院儿里的小厨房煎药。”
“煎药?”纪言蹊闻言忙问,“她身子不舒服?叫大夫来看过了吗?算了,我们一道去看看吧。”
“是,小姐。”
纪言蹊一行人走到厨房时,果真瞧见叶满星在煎药,一张脸蛋儿红扑扑的,纪言蹊快步走了过去,关切问。
“满星,你可是哪儿不舒服?煎药这种事儿便交给她们吧,你快随我去请大夫瞧瞧。”
“言蹊,我没有不舒服。”
叶满星摇着把炊扇,笑得正灿烂,“我是想熬碗醒酒汤给苏公子喝。”
没有人比纪言蹊更清楚叶满星口中的苏公子是谁,什么时候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好到关心起衣食起居来了?
光这样想着,纪言蹊就觉得心口一窒,再也提不起兴致来。
可叶满星却是浑然不觉,又解释说。
“昨日宫中设宴,苏公子故意喝了许多酒装醉,这才得以提前回府来找言蹊报信儿。苏公子待我这般好,我自然不能让他伤了身子,所以这才想要亲手熬碗醒酒汤给他。”
怪不得呢,怪不得他昨日一身的酒味,但神智却是极为清醒的。
想来他会以装醉来混淆旁人视线,必定也是因为现下被人盯得紧吧。
如此想着,纪言蹊又不觉有些难受,如今居然连叶满星都比她清楚苏瑾珩的事儿。
纪言蹊想,大抵也是她的脸色不太好看吧,所以叶满星才会担忧地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出言关心道。
“言蹊,你怎么了?”
“无事。”纪言蹊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只是突然想起院子里还有些要事需忙。”
“那你去忙吧,我待会儿自己回去便是。”
纪言蹊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又给叶满星留了一个使唤的丫鬟便转身离开了。
回到房里,纪言蹊就叫沉碧拿了铺子的账本儿来,那密密麻麻的收入支出着实看得纪言蹊头疼。
反观沉碧,倒是一个看账簿的好手,沉碧父亲未逝前,曾是纪家铺子里的账房先生。
想必沉碧也正是那时候跟着早几年跟在其父身边学到的本事,纪言蹊也就乐得当了翘脚掌柜,将一应账本全部交给了沉碧处理。
等沉碧看完账本儿,已是夜幕时分,纪言蹊则正在屋里试用从铺子里带回的宣纸样品。
“小姐,账本儿没问题,每一笔都对得上。每月的盈利扣除各项支出后都差不多是九十来两,瞧不出淡旺季之分。”
“嗯。”纪言蹊淡淡应了声,在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笑道:“依着这宣纸的价格和质地,想来买的人都是常客,客源固定,赚的自然也就差不太多。”
铺子里售卖的是江南产的宣纸,这种宣纸带有些许淡淡的清香,因其纸面上浮有花瓣和竹叶而闻名,人称花草纸。
京都人用纸讲究华贵,皇室最喜洒金宣纸,由此官吏们也纷纷效仿。
除了洒金宣纸外,旁的还有一些瓷青纸什么的,也广受追捧。
反倒是这样清新雅致的本就不受青睐,再者花草纸比一般宣纸更加费人力一些,所以价格算不得低廉,用的人就更少了。
执鸿居的花草纸大多都是卖于江南地区前来求学的学子,或是不缺银钱只求雅趣的富家子弟。
从某方面来讲,执鸿居的客群着实只是文人雅士中极小的一部分。
可依纪言蹊看来,这样雅致的宣纸,闺阁女子应会更喜欢一些。
纪言蹊略一思索,便有了对策,能够买得起这种宣纸的人便不是仕族女子,也是富商之流。
所以,还有什么地方比宁远学院更适合推广花草纸的呢?
这样一想,纪言蹊淡淡地勾起了唇角,出声问道:“听说,下个月京都又要举办文采大赛了?”
“是的呢,小姐。”
沉碧点了点头,又似想起什么一般不忿到:“三小姐便是那年拿了文采大赛的魁首,这才被纳入京都才女之列的。”
京都每年都会举办文采大赛,其中又分男子组与女子组。
女子组里大多都是城里有名的富家小姐,除了比赛中名列前茅的几位,大多数参赛者都不会被公示姓名,所以倒也并不知晓真正参赛人数的多少。
纪言蹊淡淡的笑笑,随后莞尔到:“那你说,我若去参加比赛呢?”
“小姐若是去参加比赛,自然是稳夺魁首了!”
沉碧不以为意的笑笑,而后又有些担忧,“可是您向来不是不喜这些虚名吗?如今怎的……”
沉碧大抵是怕纪言蹊受什么刺激吧,话虽未说完,但隐在眸中的神色纪言蹊还是瞧得清的。
其实,纪言蹊倒是真没受什么刺激,只不过,现下的时局由不得她再同以往一样过日子罢了。
此番她千里护粮寻父的事儿被大家伙儿吵得沸沸扬扬,虽说现在的舆论风向暂且是好的,但未来的事儿谁也说不准。
女子的名声啊,踏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既然如今她在外已有虚名了,又何将其好好巩固一番?
当然,纪言蹊承认,除此之外她亦有私心。
她身份不显,那她便争个虚名,如此,或许她还可以靠那个人近一点。
哪怕沧海一粟,至少她努力过了。
再者便是白雪消意图扳倒晏踏枝的计划了,晏踏枝便是真的被他们这番给坑了,只要纪言锦还能蹦跶,晏踏枝便有卷土再来的机会。
所以,要彻底扳倒晏踏枝,就得断了她的后路!
只是这些话纪言蹊是不好对沉碧说的,只能笑了笑,安抚到:“难道沉碧就不想压我那三姐姐一头?”
“自然是想的。”沉碧乐呵呵地点点头,“只怕依着三小姐那性子,日后又要处处为难小姐了!”
“无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