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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祠堂,招魂幡飞,素缟满目,女子悲痛的哭声充斥其中,道不尽的疼痛,让这个黑夜更加漫长了。

云烈带着沉碧走进祠堂的时候,纪言蹊已经换上了一身孝服,连带着发髻上都只系了条白色的绸带,素净的装扮配上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便更显憔悴。

沉碧从未见过纪言蹊这般憔悴的模样,上前跪到了纪言蹊身边,哭到:“小姐,您跟我们回去上个药,休息一会儿吧?不然若是您的身子垮了,老太爷该伤心了。”

“我不困。”

沉碧知道纪言蹊此刻定是听不进去什么劝慰的,只得又换了个方向到:

“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应该为半夏她们考虑考虑呀?云公子将奴婢带出来了,可她们如今还留在灵蹊院里。等到明日天一亮,晏姨娘定是会为难她们的。到时候您若也倒下了,还有谁能给她们做主啊?”

听到这话,纪言蹊原本淡漠的神色终于有了片刻的松动,她沉默着思忖了片刻,遂屈身给白老太爷磕了三个头,低声到:

“外祖父,待蹊儿处理好事情再来看您。”

沉碧听到这话,便知道有戏了。

只见纪言蹊磕完头从地上站起,大抵是跪得太久,以至于她才刚起身便差点摔了下去,好在沉碧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

见状,站在后面的云烈大步走上前来,不由分说地将纪言蹊拦腰抱起,“我送你回房。”

纪言蹊只觉得身子一轻,就窝在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陌生的怀抱叫她下意识的滋生了逃离的念头。

可她才刚挣扎了一下,便被云烈轻轻地掐了一把,轻柔的声音里却带着无从抗拒的强硬。

“乖乖待着,小矮子。”

听到这话,纪言蹊也干脆放弃了挣扎的念头,云烈这个小霸王向来都是个自我的主儿,自己向来都是争不过他的。

况且……

纪言蹊现下也真的没有多余的力气,非要来与云烈争个高低。

云烈在丫鬟的引领下,径直将纪言蹊抱入了她在白府常住的房间,然后把她放在床榻之上,温声到:

“睡吧,等天亮了我再叫你。”

云烈啊,一向都是无比霸道而专横的存在,这般温柔的说话倒是第一次。

以至于纪言蹊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不似以往嚣张的模样,此刻的他神色柔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想着想着,纪言蹊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听见女孩儿逐渐趋于平缓的呼吸,云烈停止了轻声的吟唱,嘴角不禁染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然后,他伸手抚过女孩儿的脸蛋儿,低声到:“小矮子,你可要快些好起来,不然都没有人陪我吵架了。”

“云澈哥哥……”

女孩儿潜意识的轻声嗫嚅,叫云烈伸出的手尴尬地顿在空中,心脏好似忽而被什么扎了一下,而后从心脏缓缓蔓延至四肢百骸,细密无声,却又疼痛难忍。

这样陌生的情绪,叫云烈微微一愣,等他回过神来,忙收了手起身走出房去。

“阿坤。”月色下,云烈那张向来张扬的脸上,此刻却流淌着淡淡的失意,“你悄悄入宫一趟,将今日的事儿告知云澈。”

名唤阿坤的暗卫有些犹豫的劝解到:“主子,深夜探宫,怕是不妥。若是被旁人知晓了,说不定还会连累国君。”

“无妨。”云烈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冒险,却还是坚持到:“若是被人逮了,你便报云澈的名讳就是,他不会不管你的。”

“是。”劝解无果,阿坤叹了口气,还是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第二日天明,纪言蹊睁眼瞧见的是沉碧,而答应叫她起床的云烈,早已经没了身影。

“小姐!你醒了!”

伴随着沉碧的轻呼声,一袭白衣的男子似风一般地掀帘而入。

捕捉到纪言蹊额头那处触目惊心的伤痕时,齐云澈向来清澈的眼睛暗了暗,阴云须臾之间布满其中。

“蹊儿。”齐云澈大步跨到床前,不由分说地抱住纪言蹊,言语之间流露出的自责之意,叫人不禁动容。“对不起,我来晚了,你受委屈了。”

过分相似的台词,和这个温暖的怀抱,叫纪言蹊心底好不容易压下的涟漪再次泛起,从未有过的委屈之感也在此刻发芽,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许是感觉到了纪言蹊的眼泪,齐云澈不由加重手上的力气,将纪言蹊抱得更紧了,“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在这儿呢,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于你了。”

齐云澈的这句话,好似打开了纪言蹊的泪腺一般,叫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怆,回抱住齐云澈哭得越发大声,“云澈哥哥,呜呜呜……我……我再也没有外祖父了……”

齐云澈一时也不晓得该如何去安慰纪言蹊,只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刚想再劝慰几句时,却被匆匆跑来的小丫鬟给打断了。

“小姐,厨房派人来问您今日……”

见相拥的两人,小丫鬟一愣便要退出去,纪言蹊却擦干泪水从齐云澈怀里钻了出来,“无妨,正事要紧。”

“哦。”小丫鬟下意识打量了齐云澈一眼,见他面色并无不妥,这才继续到:“厨房派人来问您今日可否在府中用早饭。”

“不用,我们得先去纪府走一遭,半夏她们都还在府里呢,万一晏踏枝拿着鸡毛当令箭,她们便少不得要吃些苦头。”

“是。”小丫鬟依言退下,纪言蹊也不好意思地笑笑,“云澈哥哥,去外面休息会儿吧?顺带帮我叫沉碧进来,帮我梳洗一下才好回纪府。”

“好。”齐云澈点点头走了出去,叫来了等候已久的沉碧,末了还不忘嘱咐沉碧,“蹊儿额头有伤,麻烦沉碧姑娘动作轻些。”

“奴婢晓得了,齐公子。”

沉碧进屋,先是给纪言蹊梳洗了一番,然后又寻了件儿素净的衣物前来,刚要给纪言蹊换上,就见她挥挥手,“不必,我穿孝服就好。”

沉碧晓得,纪言蹊一来是要给老爷子尽孝,二来也是想给晏踏枝些难看,于是点了点头并未言语。

“小姐,以前奴婢瞧着齐公子的确是颇有意见的。可经过今日啊,奴婢倒是觉得齐公子的确待小姐是极好的。”

看着镜中纪言蹊面无表情的脸,沉碧便琢磨着能让纪言蹊高兴些,想了想开口夸起了齐云澈。

“齐公子今日天还未亮就来了,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披着的,可见是得了信儿匆匆赶来的。而且齐公子来得那般早,也只在奴婢的眼皮子底下瞧了您一眼,便退出房去在外面守了一夜,说是怕传出去于小姐名声不利。还有啊……”

听沉碧说了这些,纪言蹊面色的确有所缓和,伸手拦住了沉碧插珠钗的动作,“帮我带朵素花便好。”

“是。”

纪言蹊收拾完走出屋去的时候,齐云澈正执扇站在庭院里的槐树下,瞧见她出来,眼睛忽而一亮,大步迎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