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六表示自家这混世魔王最近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先是将自己的好兄弟纪言蹊莫名其妙地丢出了别馆,后脚又马不停蹄地入宫去了齐王殿下那儿。
结果乱七八糟地闲聊了一通,最后只问了一个问题,得到齐王殿下肯定的答案后……
云烈拔腿便往外跑,齐王殿下还以为哪里得罪了他,连忙追了上来,“我又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上次是你自己不许我说的,怎的还生上气来了呢。”
“我没生气,不过是想起别馆还有事情要处理,所以便先行告辞了。”
丢下这句话,云烈就头也不回地回了别馆,任凭齐王殿下和他的美酒如何挽留,云烈都楞是没回头。
齐王殿下大抵是以为云烈在因为他的隐瞒而生气,第二日还特意送了几坛上好的酒来。
这酒云烈倒是照单全收的,还拉着别馆的侍卫们喝了个酩酊大醉,结果第二日醒酒后就翻脸不认人,提起齐王殿下便没个好脸色。
于是他们这些伺候在侧的,最近时时刻刻都警醒着,深怕哪里不对就惹了这祖宗不快。
比起云烈的气急败坏,纪言蹊近日的日子倒是过得神清气爽的,许是云烈那厮素日得罪人太多,不过几日他是断袖的消息便已是人尽皆知。
而作为罪魁祸首的她,就差没摆几碟小点心出去听故事了。
这日,纪言蹊还真就拉着沉碧去了茶馆听书,说书先生用词幽默,逗得纪言蹊主仆二人皆是乐不可支。
哪晓得她这书听到一半,纪言芙身边的明帆便火急火燎地寻了过来,说是纪府出了大事儿,要她赶紧回府。
纪言蹊和沉碧对视一眼,撂下茶水钱赶忙赶了回府。
“简直胆大包天!若不是今日负责大选的杜大人上门采集信息,俞闲月还预备瞒我们到多久!”
“母亲,老爷,请听妾身解释啊!那日负责载名入册的那位花鸟使不晓得打从哪里晓得言芙德行有亏的事儿,一进屋就同妾身调侃于此。妾身哪里还敢将纪言芙的名字报上去啊!若是被人告到皇上那儿去了,岂不得治纪家一个欺君之罪?”
“所以你就报了五丫头的名字?难不成你不晓得五丫头与陆家的婚事!”
“母亲,陆家是您的娘家,这婚约也未曾有过书面契约,有无此事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放肆!俞闲月你如何能如此与母亲说话!”
“老爷,妾身也是太过着急,故而一时失了方寸,还请母亲莫怪。”俞闲月应声跪在了纪老太太面前,说着已是哭得不能自已,“你们也知道的,皇家的人可敢轻易被我们糊弄过去,名册上既然有了纪家的名字,就断断是要交上名字去的呀。”
“那也不行!”这次倒是纪淮安难得的站在了纪言蹊这头,“作为当家主母,小事上你可以偏心,但这种大是大非的事情上,你必须得一碗水给我端平了!你真当我不晓得你不愿送纪言芙入宫?!”
“老爷此话可谓诛心,芙儿是我的女儿,言蹊难不成就不是吗?老爷若是不信,大可去查上一查那位花鸟使,看看他是不是晓得纪言芙与将军府那个混小子的糊涂账。”
俞闲月敢说这话出来,就是笃定了纪淮安不会去查,毕竟这等别家巴不得烂在肚子里的话,他又怎会糊涂地去查,莫非是嫌纪府还不够丢脸不成?
“说到底还是你教女无方惹出来的乱子!”
“是了,千错万错都是妾身错。但还请母亲、老爷看在纪家的份上允了这件事儿吧,言蹊若是不入宫参加大选,可是杀头的欺君之罪啊!”
“俞闲月!你这是威胁我们!”
言语间,清脆的巴掌声如乍现的惊雷,落在这方方正正的院子里,震得大家都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来,纪淮安即便并不宠爱俞闲月,但至少他做到了尊敬,正妻该有的待遇她一样不少。
即便偶尔惹得纪淮安再不快,他也不曾碰过她一个手指头,更别提如今这般响亮的巴掌了。
俞闲月虽然痛心,却也知晓这事儿的确颇为过分,若是这一巴掌能换来女儿的一生的幸福,她也认了。
于是她并不置气,扭过头来又道:
“妾身绝无威胁的意思,只是可现下剩下的姑娘里,唯有言蹊一个可以担此重任。言锦的婚事外面传得风风火火的,言柔又同高致轩有婚书在手,纪言琛的身份若是被查出来也是不得了的。所以我思来想去,确实只有言蹊一个人可以参加大选了。”
“……”
俞闲月这话并无不对,现下家里的姑娘里,若是纪言芙私定终身的事儿真的被人所知,纪言蹊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身份而言,纪言蹊的身份虽不出挑,却也挑不出错来。
资格而言,虽然纪言蹊端庄不如纪言疏,美艳不如纪言倾,学识不如纪言锦,温婉不如纪言柔,但有纪言蹊有一点仍谁也比不过她。
她聪明通透,凡是都能看得开,不争宠爱也没有害人心肠,却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这个道理纪淮安明白,纪老太太更是明白。
正厅的门大敞着,纪言蹊怔楞地站在院子里,看着屋里纪老太太端坐在太师椅上,纪淮安负手站于下首,俞闲月则跪于地面低泣。
三个人虽然处于不同的方向,但他们脸上的都挂着同样的犹豫之色,又过了片刻,纪淮安才又抬首问俞闲月,“言蹊的画押呢?你都拿到了?”
“是,我趁那丫头沉睡的时候拿到的。”
“你倒是……计划得天衣无缝啊。”纪淮安苦涩地笑笑,脸上露出一抹近乎悲悯的神色,“来人,去将五小姐请过来。”
他很清楚,现下该有的材料俞闲月一样不差的交了上去,便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小丫鬟应声跑出正厅,正好撞上了站在院子里红着眼睛的纪言蹊,惊慌到:“五……五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