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诗秋穿了一身紫色襦裙,梳着个堕马髻,头上戴着的是祖母送她的那套赤金头面,五官端正,两手自然地叠在腹前,可以瞧出仪态方面是下了功夫的。
这是纪言蹊第一次这般近的瞧见自家大嫂,模样看着柔柔弱弱的,但胜在仪态端庄大方,加之首饰贵气,瞧着倒是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模样。
纪言蹊请了沈诗秋坐下,又唤了沉碧去沏壶茶来,然后才恭敬地叫了声大嫂。
趁着纪言蹊忙活的时候,沈诗秋默默地观察了纪言蹊好一阵,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样子纪家的这几个姑娘没有一个简单的。
三姑娘才华横溢,背后有宠妾晏姨娘撑腰,却口蜜腹剑不是个好相与的。
四姑娘仗着美貌心比天高,可单从上次的事情看来也不是个无脑的花瓶。
六姑娘与自家夫君同出一脉,说来应当是与自己最为亲近的,可那莽撞的性子却与她极为不和,素日里都是爱搭不理的状态。
七姑娘看似唯唯诺诺,可在这后宅能相安无事的活这么多年,她可不信这姑娘能干净到哪儿去。
至于这五姑娘嘛,自己尚在闺阁时就早有耳闻,说是纪家几个姑娘中最为神通广大的,就连皇家公主也同她关系匪浅。
可说实话,自己进门的那日出了那样的事情后,她便也觉得这五姑娘没什么了不起的,不然也至于被人陷害至此。
但这些日子来纪老太太的偏袒的做派,以及纪言蹊处理这事儿的强硬态度,都让她重新对这个五姑娘高看了几眼。
说实在的,在这高宅大院之中,能够这般硬气地处理事务又能得到长辈庇护的庶女,就是全京都也找不出几个。
“大嫂,这些日子妹妹身子不适,未曾去给大哥大嫂贺喜,现下略备了一些薄礼,希望大嫂同大哥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等到纪言蹊将一对珊瑚手镯推到她面前,沈诗秋才从自己的那点小心思里抽离出来,报以得体的一笑又同纪言蹊客套了几句。
再大概就是表达下她和纪择知的担忧之情后,也送了几盒子补品后才道别离去。
沉碧送完沈诗秋后满脸的茫然,完全不晓得她这番前来的意思,也摸不到半点她的心思,可纪言蹊却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沈诗秋初入纪府,万事都不熟悉,对府中的人情关系更是懵懂,所以势必要在每个院子都先露个脸。
而她的态度既不过分亲热,又不会让人感觉漠然,不交好也不结恶,谁也说不出她的不是。
这样等到她摸清府中的脉络时,再决定站队也不为迟。
到底是沈家精心培养出的嫡女,确实深谙后宅之道,纪言蹊只能盼着她那大哥哥是个老实的主儿,否则……
这纪家的后宅怕是又要热闹许多了。
纪言蹊主仆二人刚预备回屋子,沉碧就眼尖地瞧见了院门外探头探脑的小丫鬟,然后赶紧暗搓搓地指给纪言蹊看。
“好了,大家都准备准备一起出发去白府了,沉碧,切记要将那件儿东西带好哦。”
纪言蹊瞧见后微微一笑,刻意高声嘱咐沉碧这样说道。
“是,小姐。”
沉碧自然知道纪言蹊这是演给人家看的,于是恭敬应下后一溜烟地跑了个没影。
果不其然,纪言蹊转身一看院外那小丫头也消失了个干净,于是勾唇一笑低声吩咐到:
“沉碧啊,我们的计划要开始咯。”
“小姐放心吧,奴婢都准备好了。”
“嗯,我们家沉碧可是越来越机灵了呢。”
此刻院子的另一头,纪言锦身边的丫鬟行色匆匆的跑进院子,将方才在落雪阁外听见的消息如实告知了纪言锦。
纪言锦一听,果不其然对“那件儿东西”好奇极了,立马便赶着纪言蹊一行人离开前跑了过去。
不出所料,出发白府前谨慎如纪言蹊果然再次跟沉碧确认了一遍“那件儿东西”,结果纪言锦一看简直失望透顶,原来不过是一对玉镯罢了,真是白白折损了她一个时辰!
就在纪言锦以为自己要无功而返时,一个一身粗布衣裳的老婆婆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后询问到:“您可是纪四小姐?”
聪慧如纪言锦,很快便嗅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于是得体一笑应承下来,“是,你这可是来早了?”
“老婆子不识路所以出门早了些,四小姐您要的东西我都带来了,您看看我这银子……”
老婆婆讨好地掏出一个布包送至纪言锦眼前,笑得市侩极了。
纪言锦翻开布包看了眼,一看里面全是药草心里便有了谱,于是继续循循善诱到:
“东西若是有效,银子自然少不得你的,可本小姐瞧着似乎有些不对啊?”
“四小姐这是哪里的话?老婆子我做生意向来都是童叟无欺的,这假孕药保准好使!”
老婆婆一听这话急了,连忙打开包裹手舞足蹈地同纪言锦详细解释起来,“只要每日加上一勺,保准您不论是孕期反应还是脉象都同孕妇一样,就是再高明的大夫也查不出异样来。”
“好了好了,本小姐知道了,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
纪言锦听到这里终于搞清了纪言倾的如意算盘,于是会心一笑示意身后的丫鬟掏钱,末了还嘱咐到:“后宅的事儿相信你也清楚,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会多给你几两银子,你且换个地方住些时日吧。”
“自然自然!”老婆婆乐呵呵地接过银子,笑道:“老婆子可得提醒四小姐,这药不会让肚子真的大起来,所以您要办的事情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纪言锦对着老婆婆点了点头,又目送她消失在视线之内这才转身折回了纪府。
看样子,自己这四妹妹是妄想假孕嫁入萧府啊?哼,纪言倾想要高嫁也就罢了,偏偏还得拖着自己低嫁为她铺路,那自己就偏偏不如纪言倾的意!
“三小姐,咱们这是要去告发四小姐吗?”
“告发?药都没到她手里,如何去告发她?”
“那我们怎么办呀?”丫鬟拿着药包有些无措,面色极其为难,“花了这么多银子,总不能销毁了吧?”
“自然大有用处。”纪言锦勾唇一笑,“只有我那四妹妹不知不觉中‘怀孕’,我们才有好戏看不是?”
“奴婢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