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妹妹莫气，这话是二哥说得不妥，二哥跟你道歉。”
察觉到纪言蹊话语中的委屈，纪择谦也自觉不妥，忙放轻语气解释道：
“我自然知道你是为我好的，只是现在我只想安心准备明年的春闱，待我有了功名再考虑这些也不迟。”
“二哥哥少拿糊弄祖母的那套来应付我，我才不信呢。”
以纪言蹊对纪择谦学识的了解，他根本就已经过了要埋头苦读的阶段。
“这次的春闱，比你想象中的更重要，若是中举了，我便会在京都置办一处宅子搬出去。”
意料以外的答案，让纪言蹊十分惊讶，“你要搬出去？那祖母呢？”
对于纪择谦要搬出去的理由，纪言蹊其实是可以猜到三分的，即便这些年来做长辈的并未苛待于他，但对于纪择谦而言，这里到底不是他的家。
缺了几分归属感，又多了几分不自在，他像是这个府中最熟悉的外客，身份尴尬得紧。
“祖母若是愿意的话，自然可以一道同我搬出去。”
“你明明知道她不会，她若是搬出去了，置父亲于何地？又置纪家于何地？”
“……”
纪择谦的沉默维持了很长一段时间，纪言蹊不知道沉默代表着什么，但她很清楚那绝不会是妥协。
于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理解二哥哥的选择，若是二哥哥得偿所愿了，也不要忘记时常回来看看老祖母便是。”
“我会的。”
纪择谦点了点头，眼眸之中闪过一瞬间的坚定。“我定会找个折中的方式，不会叫祖母受委屈的。”
纪言蹊勉强的笑笑，“但愿吧。”
眼见已经快到春晖院了，纪择谦没有继续深入。
“既然都走到这里了，若是晚上无事的话，你便进去跟祖母请个安吧，陪她一起吃个饭也是好的。顺道也能去看看择行，近日他学问上多有偷懒，也没个人能说得动，还得你这个做姐姐的多操操心。”
纪老太太大抵是这些年同纪择谦这般性情淡漠的人生活惯了，遇上纪择行这般跳脱的性子，一时倒是喜欢得紧。总觉得纪择行这般的顽皮不过少年的天性罢了，对他的管教便也少了许多。
思及于此，纪言蹊点了点头，“自然是该去向祖母请安的，走吧。”
等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假山之后的王嬷嬷才愤愤不平地同纪老太太说道：
“二少爷此举着实叫人失望，老太太莫要怄气，左不过就当养了只白眼狼！”
“不过是孩子长大了，有何好气的？”
倒是纪老太太看得通透，淡淡一笑后摆摆手。“择谦若是高中，是他自己的本事，光耀的也是我纪府的门楣，我倒是求之不得的。”
“二爷夫妇去得早，他怎么说也是您一手……”
没等王嬷嬷的话说完，纪老太太便打断了她。
“将他养大也算是全了我对老二夫妻的一番心意，这些年来择谦在府里的确受了颇多委屈，他也大了，迟早都是要成家立业的。独立府邸，不过是时间问题。”
“老太太说得是。”纪老太太一心护着纪择谦，王嬷嬷只好放下了忿忿，“老奴瞧着五姑娘倒是向着您的，也不枉您之前为她出头。”
纪老太太笑笑，认同地点点头，“嗯，五丫头心眼儿是个好的。”
……
而此刻纪府另一头的邀月院里，俞闲月涨红着脸摔了茶盏，一旁侍候的小丫鬟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好在俞闲月身边的郭嬷嬷冲她挥了挥手，小丫鬟这才赶紧将地上的碎片捡起后匆匆退了出去。
“铭德侯府莫不是太不将我纪府放在眼里了！就算他们门第高，也不能这般欺辱于我们！惹急了我便去顺天府鸣冤去！我倒要看看他铭德侯府这块牌匾有多硬！”
“夫人消消气。”
郭嬷嬷重新倒了一杯茶递给俞闲月，“铭德侯府这般做派固然无耻，但怕是早就算准了我们会应。
一来，若真是闹到顺天府去，老爷的仕途必定会受到影响。
二来，若是他们真的寻了个理由将大小姐休作下堂妻，日后纪府声誉受损，六小姐也会因此寻不着好夫家。
如何权衡，我们都是处于下风的一方。”
“那怎的办！难不成还真将纪言倾送去给他侯府作妾不成？
你见过哪家人家的姑娘会轻易送出去与人为妾的？若是真送去了，芙儿的婚事照样也是个问题！
况且老爷本就对着纪言倾那张脸蛋多有期待，这些你也不是不知！”
“夫人莫急，总归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的。您想想，若是侯府纳的不是我纪府的四小姐呢？”
俞闲月闻言一愣，惊讶道：“你是说……”
“没错，四小姐因病去了，侯府左右不过纳一房美娇娘罢了。”
“这如何使得！”
俞闲月眉头一皱，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合适。
“都是为人母的，想也知道海姨娘不会答应的纪言倾与人作妾的，更何况还是换个身份不明不白的嫁过去！
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事儿真能成，我也是不愿疏儿和纪言倾共侍一夫的。
这纪言倾生得美艳心眼也不少，到时候吃亏的还是我的疏儿。”
“夫人难不成还想大小姐一辈子跟了这登徒子不成？”
郭嬷嬷说着，缓缓凑到俞闲月耳边到：“娶得这般的美人，铭德侯府也该付出些代价才是，何不以此叫那三公子同大小姐和离？左右如今大少爷已然归府，自然不会亏待嫡姐的。”
听到这样的建议，俞闲月不免还是有些心动的，可还是觉得对海姨娘一屋多有亏待。
“照你这般说来，这便宜都被我们占了个全，海姨娘她们也不是傻子。”
“大夫人此言差矣，四小姐就是再美，那也是庶出的。如何能攀上侯府门第？但这三公子如此钟情于她，若是她再略施小计，坐上正室的位置也不是不可能。如此一来，海姨娘可还会阻止？”
“……”小丫鬟听见屋里越来越沉默的动静，绿豆般的小眼睛一转，猫着身子出了院子往别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