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演,如果哪天你有危险,我会以命相搏。”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想到了而已,真怕我的阿演被谁抢了去……”
时演悠悠转醒,睁眼间,集聚在眼眶的泪划过眼角渗入鬓发中。
眼前熟悉的天花板被窗外透进的光照得清亮,卧室外敲敲打打,吵得时演坐起来出门探看。
厨房站着一个人,侧着身穿着围裙忙活,偶尔低头思考下一步怎么做,手脚挺勤快,看样子也经常做饭给自己吃。
油烟机暖黄的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分明的侧脸线条,垂着眼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队长。”时演说完,靠过去坐在高脚椅上。
付尘见他双眼湿红,精神明显不振,倒也没停下处理手中的食材,背对着时演跟他说话:“我没擅长的家常菜,皮蛋瘦肉粥配炒菜能接受吗?,不喜欢吃我就……”
准备转过身和时演打商量,却听到背后传来低微的抽泣声,付尘停下手中的动作,撑在操作台上沉默。
半晌,时演哑声吐出声“我吃”,付尘立即动身给他呈上一碗。端给他,付尘不愿看见他落泪,坐在他对面垂头不言。
“……给我纸。”时演抽噎着对付尘要求道。
付尘抽纸给他,时演沾干眼泪,却又边吃边哭。
“是我调味不好吃吗,”付尘握住时演的手腕,“那就别吃吧,我把你惹哭了。”
时演擦擦眼睛,摇摇头,又舀一勺放进嘴里,吞咽后对付尘讲。
“他和我一个孤儿院出来,原本他已经被领养了,但为了我与我的承诺,选择陪我到十八岁后从院里独立出来,边打工边读书还交钱养我上学,谁知道我进来这里竟然是他拉我来的,我又不小了,就怕我一个人过不下去,到死都要我活好。”
“他叫夏有时,是我哥哥。”
原来他不知道夏有时是游戏主神,以为是求生转化的分系统。
付尘垂眼,摸了摸时演的脑袋:“抱歉,我不了解这些。”
“没什么,他常给我做这粥,如今物是人非,感物伤情罢了。”进副本前,时演还对夏有时说那样的话,让他感情格式化,叫他别对自己好,不要做不该做的事情。
手中这碗粥,没有夏有时的味足。他喜重口,倒是格外对夏有时做的粥爱好,付尘做的挺好,考虑他的口味放足了调味品,却没有夏有时做的入口。
或许是人不对,他吃不下吧。
见状,付尘也不好说话,毕竟人刚和亲人阴阳相隔,他能做的也就是陪伴。
“付尘,我是穿书者。”时演盯着付尘说。
付尘蹙紧眉头,说道:“解释。”
“我穿进一本无限流书里,你是男主,带领团队与系统对抗,不过书烂尾,所有人都死了,我被拉进来目的让你们所有人活下去。”
说完,时演注意付尘手指在规律性敲击桌面,第一次谈话时,他也这样做过,判断时演说的话是否真实,他能不能信任他。
“他说的,你就信?”付尘语气坚硬,如同第一次见他时,浑身充满指挥官的气场,压得他不管否决付尘说的任何一句话。
“就因为他是夏有时吗?”没想到这一句话出来,语气扭转一百八十度,竟沾染几分不满,委屈以及哀婉,“你觉得我是书中冰冷的文字?”
时演愣住:“不是。”
说到这里,时演脑子一片空白,将真相告诉付尘,却被付尘反驳到无法回答。
“若照你这么说,我算什么呢,我死去的战友,我艰难的过去,我跳动的心脏和流动的血液,我的……”付尘说道这里,一时语塞,心情平静下来又接着道,“都算什么……算文字的塑造吗?”
“我……不知道,如果这是书,我死了,就能回去见到我哥吗,”时演抬头,带着迷茫望向付尘,“但你带着热血向我走来,你是人,是付尘啊。”
付尘走到时演身前蹲下,仰头对时演苦笑。
“所以,求你能不能不要无视我?”
内心翻涌的浪涛拍击时演的心脏,他正在被淹没,保持清醒是他现在的念想。
这是书的世界。
他是穿进书里的人,他是时演,是青城一个二本院校汉语言在读大二生。
只要完成任务他就能回家,然后赴约夏有时的饭局,然后告诉夏有时他要搬去两人一起住,他要跟着他哥直到他哥结婚生孩子,然后自愿给他带孩子,让他跟嫂子去二人世界。
他要夏有时过得好。
“我做不到,”时演别过头,鼻尖开始酸涩,“如果这是真的……我哥就真死了,他……”忍不住泪,时演垂头揩去眼泪。
付尘还是看不得时演哭,一把搂过人在怀里。
时演很内疚,若不是他,就不会生这些事出来:“若不是我的决策错误,谁都不会有事。”
“不是你的错,若不是你决定保护罩回收,我们就不会触发交换机制,从幻境中出来。”付尘轻拍他后背,安慰道。
时演再闭口不谈穿书的事情,想来他还是觉得付尘是书里的人物吧。
等时演情绪渐渐平稳,付尘松开围住时演的双臂,想着时演回先他一步松手,还不如他先放开时演。
两肩骤然轻松,时演顺道脱离付尘的怀抱。
“如果这里不是书,你会怎么想?”付尘询问时演的看法。
“离开。”时演简短两字断去付尘所有幻想,“如果这不是书里的世界,我没有理由再留在你们身边,同样不再有前进的动力,保护主角团活下去也只是为让我留下来的虚假设定……”
付尘咬紧牙关,再一次问向时演:“那你之后的打算……去哪儿?”
时演想想这个游戏能有哪些地方是他能去的,垂着脑袋想了许久,对付尘道:“我能去薄暮城照顾付尘的战友们吗,以及副本里死去的求生……”
哪一天他必须过副本了,就等在里面去死,自己孑然一身了无牵挂,反正没活着的必要。
细细盘算待在薄暮城的事儿,终于惹得付尘听不下去,捏着时演的双肩认真请求他:“就不能不离开吗?”
“嗯?”时演疑惑笑着,挥挥手想打掉付尘搭在他肩上的双臂,“我本来就是团队里的降落伞,并不重要,你们差我一个没问题。”
动动肩甩不开付尘,时演抬眼看着那双灰眼,发现这双眼睛异常悲切地注视自己。这下倒给时演整不会了,平日里高冷严峻的队长竟流露这样的神情注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