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尔成的黑色宾利停在赵家别墅百米开外,宋韵走了没多久,便找到了。
此时,他的车窗摇下了三分之一,夜很黑路灯也很暗,宋韵看不见里面他的表情,但车边站了个裹着黑色长款羽绒的女人,那女人对着车窗里说什么,还她戴了口罩,宋韵看不清脸。
宋韵快走近的时候,女人似乎发现了她,迅速直起身,拉好帽子和口罩离开,隐入了黑暗中。
宋韵站在宾利旁边,车窗被摇下,露出张尔成淡漠的脸。
他指尖夹着一点猩红,没有看她直接下令:“上车。”
宋韵戒备的往后退了一步,“做什么?”
张尔成侧目看她,目光深邃,里头带着宋韵看不懂的暗涌,“不要多问。”
宋韵皱了皱眉,僵持了一两分钟也没上去。
张尔成的手伸出窗外弹烟,青白的烟灰被夜风吹走,香烟上的猩红因夜风此而吹动烧得更旺。
“宋小姐迟迟不上来,是想让别人看见吗。”
宋韵头皮发麻,她左右看了眼,确定没人后,迅速拉开车门上去。
她上去的瞬间,张尔成摁灭了烟蒂,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一手扣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将她往下压,随即仰头吻上她的唇。
司机见状,赶紧升起车内格挡板,同时关掉了车窗。
他的吻比之前的一次还要疯狂,粗鲁,他卷着她的丁香,带来尼古丁的味道让宋韵大脑空白,她跨坐在他腿上,低头承受着他的吻,长发随之倾泻下来,青丝与他的短发相纠缠,像正在亲吻的两人,难舍难分。
有几缕发丝钻入了张尔成脖颈间,传来轻微的痒意,他抬手轻拂,同时将宋韵放开,推向了旁边结束了这个吻。
宋韵不知道他怎么突然发疯,她是越来越看不懂这个男人了,她坐在一边头脑还发着蒙,却一直记得刚才那女人。
她问:“刚刚那女人是谁?”
张尔成偏开头点了根烟,打火机的光照亮他眉眼,宋韵这才看见,他眉目间有极其明显的烦躁,眉头也皱成了山丘。
宋韵第一次见他这般,虽然只是在眨眼间,他眉头便又平展开,恢复以往温和的模样。
他抽了口烟,摇下一点点窗缝让烟散出去,然后说:“是乔寒。”
宋韵一愣,“她来说什么?”
张尔成的嗓音有些沙哑,他没回答她,而是说:“你要跟冯豫结婚。”
宋韵脑子发嗡,她刚才跟赵俞静说来打掩护的话,他怎么会知道?
还没来得及问,他忽然腾出吸烟的手,轻轻挑起她下巴,跟她对视,“他真的是你男朋友,你又骗我吗。”
“我没骗你。”宋韵看着他,他一半脸隐匿在黑暗中,另一半被昏黄的路灯所笼罩,他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界处,却从不属于哪一边,他像是介于这两种之间的——灰。
他整个人是灰暗的、沉冷的,即便他现在没有表情,她却依旧能从他黯淡又平静的目光中,读出暴烈的阴狠。
结合刚才他皱成山丘的眉,她下意识觉得他遇到事了,她跟冯豫的事只是他逮住的一个发泄口。
这样的他让她有些畏惧,她往后缩了缩,张尔成却不动声色加大钳住她下巴的力度,下巴传来的痛楚让她忍不住拧眉,一张小脸上尽是痛苦之色。
“张先生,您到底想做什么?”
张尔成静静端详着她,温雅的外表下,藏匿着暴戾的心,他就这么看了她良久,才说:“去和悦。”
却不是对她说的。
汽车发动,他终于放开宋韵。
宋韵总觉得今晚的张尔成太不寻常,她有些不理解,他从来就不是个阴晴不定的人。
相反,他的情绪向来克制得特别好,即便他心里可能在轰雷下暴雨,实际上他心里可能在轰雷下暴雨。
。
他今天的势头,绝对有事。但他属于娱乐圈是娱乐圈资本,如果是身为‘张总’这个身份出事的话,有什么事根本瞒不住大眼软件。
宋韵思来想去,只觉得是他身为‘成哥’那个身份出了问题,刚才出现的乔寒很好的解释了这一点。
牵扯到乔寒,她总要想到三叔,终是忍不住问:“是不是娄爷那边出什么事了?”
张尔成侧目看她,目光深邃到她看不懂,她总觉得他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可他又从始至终没有开口跟她说一个字。
他只是沉默的抽着烟,一根接着一根,司机开了车内的空气净化,都净不过他吸烟的速度。
从赵家别墅到和悦酒店的 路上,张尔成足足抽了一包烟。
宋韵更加确定,每回他开始抽猛烟的时候,就是他心里最乱最烦躁的时候。
可是他从不对外吐露心事,他吸进去的每一口烟,都是他在跟自己的心事做疯狂博弈的彰显。
这一刻宋韵真的很想剖白他的心灵,看看他那荒草都不生的枯竭之地,究竟藏着怎样的苦事。
汽车停在了和悦酒店外面,张尔成没有下车的意思,他重新拿了一包烟,正要拆的时候,宋韵抬手摁住他。
他转过头,漆黑的眼盯着她。
她把烟盒抽走,“成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声‘成哥’喊出,张尔成很明显的顿住,他双眼不再平静,反而燃着熠熠的光,他深沉的双目紧紧盯着她。
宋韵心里的猜想得到了验证,果然是他身为‘成哥’的这个身份出事了。
念头刚过,张尔成猛地将她拽入他怀中,她以为他又要亲吻,在一秒之内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的吻却没有落下来,而是伸手撩开她衣裳,抚摸上了她腰窝处,他说有一朵花的地方。
“你不用操心,”他嗓音嘶哑得仿佛被沙刮过,却没回答她的问题:“你要跟他结婚吗。”
宋韵皱眉,“那是哄我小叔的话。在我们这种关系没结束之前,我不想让叔叔们知道,等结束了,这段往事就不存在了,在他们心中,我就还是那个乖巧的宋韵了。”
张尔成注视她良久,说:“但你知道你不乖巧。从我第一眼注意到你,我就发现了你看起来澄澈的眼里藏着叛逆。”
“起初我还好奇,你怎么会这样。后来我就想明白了,一朵花如果多年来只存在于阴暗的角落,它会向往外界的阳光。相反同样成立。你被宋至诚四兄弟养育得太好,你怕他们失望,所以按照他们想要的人格去走,你装乖扮巧,装出他们喜欢的人格,背地里,你吸烟上网,泡吧喝酒。”
“你听话顺从,却又叛逆追求刺激,所以一首超乎寻常的激调《卡农》,吸引了十八岁的你的注意力。后来我身上那些不为人知的危险,那些在你之前二十四岁之前的人生里从来没有的东西吸引你,让你迷恋,让你感兴趣。”
张尔成的手在她腰窝处,描绘出那朵花的形状,他说:“像瘾君子明知不可为的东西,却又无法抵御来自那些东西的诱惑,对吗。”
从来没有人将从来没有人能将宋韵解读得这么清楚,她的灵魂解读得这么清楚,她听着张尔成的话,整个人僵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