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的,宋韵点开了他的头像。
头像是一片黑色,没有其他颜色,然后在那黑色中,有一颗明亮的流星划过去。
宋韵光是看着,就能感受到这张图片上浓烈的孤独感,空洞感,压抑得人心里喘不过气来,就像张尔成给人的感觉,看起来淡泊、空白,实际总能无形之中给人强烈的存在感。
她正盯得出神,忽然收到了新的消息提示,她移目看去,是张尔成给她发了消息——
宋韵。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她的名字,还配了个句号。
宋韵一怔,刹那间有一种被他在盯着的错觉,握鼠标的手都抖了抖。
“宋韵。”
门外传来二叔的声音,宋韵吓了一跳,好像那瞬间是张尔成在透过微信喊她似的,她赶紧把电脑合上,起身去开门。
宋至诚站在门外,他穿着纯黑色的睡衣睡裤,衣服没有一丝褶皱,他即便是这样,身上也总有着严肃的气息。
他对宋韵说:“明天你小叔的案子结束,要回国了。你四叔在省外拍戏,我的电影也要去省外开机拍摄了,司机都不在,你去接你小叔。”
宋家的人清清白白,光明磊落,且都是正正经经的职业人员,不需要像某些特殊的人一样专门配备隐秘司机,宋至诚为人又传统节俭,他认为他们都会开车,就只雇了两个司机。
他们家人一直以来都是共用两个司机。四叔身为娱乐圈大明星,却要用家里的司机而不用私密司机,这件事是全家人的逆鳞,谁也不会提。
宋韵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几点的航班?”
宋至诚说是下午五点。
宋韵表示会准时去接小叔,她正要说晚安然后关门,忽然听宋至诚问:“你的嘴怎么回事?”
声音不重,但是透着探究。
宋韵愣了愣,在车上的时候张尔成吻得发狠,他看起来斯文温雅,吻却粗暴疯狂,她的唇有些红肿。
她下意识伸手去遮,反倒更显得欲盖弥彰。
宋至诚脸色冷了冷,“跟谁?”
他阅人无数,不可能看不出来是为什么红肿,宋韵的手抠紧了门把手,她低垂眉说:“冯豫……”
宋至诚面色稍缓,语气仍旧严肃说:“嗯,他倒是配得上你,正常恋爱可以,不要逾越。早点休息。”
看着他离开,宋韵松了口气,她关上门倒在床上睡觉,也没去管张尔成给她发的微信。
第二天宋韵睡到中午才起来,宋至诚已经离开,偌大的别墅里只有她跟家里的青姨。
宋韵吃完饭,又拿着银行卡去重新买了一部手机,并把电话卡补办回来。
她工作还没着落,工作好找,好的工作难找,她又面试了几家公司,才开车去机场。
想起上次接赵俞静闹的那一出,她没敢再停在路边等红灯吸烟了,她把车开去机场的停车场,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就靠在车门上抽烟。
距离她不远处,一辆白色的小破车停下,张尔成还穿着豹纹衬衫,吊着大金链子,带着他满身的暴发户气质下车。
一眼他就看见宋韵。
她穿浅白色的羊绒毛衫,一条卡其色的半身裙,黑色的半高跟皮鞋,长直的黑发柔顺披散在肩头,一手夹着香烟,烟雾扩散中,她清纯幼态的眉眼有几分朦胧不清。
他心里意识到了什么,轻笑一声,当他以成哥的身份出现时,他从来不掩饰真正的情绪,笑就笑了,皱眉就皱了,但也绝不会让人真正看出,他笑是不是开心,皱眉是不是生气,总之没有人能真正分辨他的七情六欲。
譬如现在,他身边的小弟见他笑,顺着他目光看见宋韵,认出就是昨晚那女人,说他是高兴吧,可他眼里又没有半点愉色。
他想要奉承,最终绞尽脑汁只蹦出了一句:“成哥,嫂子真漂亮。”
另一个小弟说:“要不要打个招呼?”
他话音刚落,宋韵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偏头看向他们,看见张尔成时她愣了一下,但她反应极快,扔掉烟蒂向他们走来,笑意盈盈道:“成哥?”
她眼里有几分意味深长,那意思是我不知道你来这儿干嘛,赶紧自招让我接戏。
张尔成不加掩饰的笑,笑声清朗,看起来却很痞,“我都说了不用送机,还非要跟到这里。”
那就是要离开。
宋韵接话道:“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吗?”
张尔成双手插兜,头微偏,笑得吊儿郎当:“行,等我回来好好补偿你,就送到这儿吧,我走了。”
说完带着他两个小弟离开,他们谈话的声音渐行渐远,传入了宋韵耳朵里,她听见他的小弟夸他们俩感情好。
他们走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宋韵去接了小叔宋至光。
宋韵的爸爸是大哥,名叫宋全,他底下四个弟弟,分别用诚信阳光来起名,意思是,宋家的诚信阳光好品质全部齐全了。但宋韵的爷爷是老战友,当时没有超生,其实她爷爷只有宋全一个儿子,另外四个都是他战友的遗孤。
他们没有血缘胜似亲人,这件事也只有老一辈的人才知道,连宋韵也是在父母死后才听说的。
宋至光是顶级律师,宋韵在机场接到他的时候,他梳着一丝不苟的背头,一身灰色的商务西装,戴着一副金丝框眼睛,提着公文包站在路边,整个人身上散发着一股书生的儒雅气质。
宋韵往他面前一站,还没说话,他扫了她两眼,就说:“少抽烟。”
说完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宋韵顿了顿,没说什么驱车离开。
路上又到了那个两分钟的红灯,宋韵等着,耳边听见宋至光说:“见过你三叔的女友了吗?”
宋韵点了点头:“是的。”
宋至光没再说话,两边冷场了下来。
宋韵跟小叔向来没什么话可以说,确切地说是小叔是个很沉默的人,也很少有什么表情,很多心思都是藏在深处,但宋韵依然知道,他心里同样很疼她。
她记得父母死的时候,她每天晚上都会哭,二叔会给她讲道理让她走出来,三叔会给她带甜品说吃了甜的心情会好,四叔会带她出去疯玩抒发,只有小叔很沉默,她哭,他就在旁边陪着一言不发。
宋韵回想起来,那段痛苦的时间里,她每次哭得崩溃的时候,只要一回头,小叔都在她身后满眼心疼的看着她。
她有时候也会想,他话这么少那些官司都是怎么打赢的。
红灯变绿,宋韵回过神来驱车,她把宋至光送去了律师事务所。
宋韵本来想等他一起回家,但被他拒绝了,他案子刚处理完,还有许多工作要跟事务所交接,宋韵也没坚持开着车自己先离开。
全程宋至光只说了句‘开车小心’就走了。
宋韵开回别墅区,到郊区的时候总会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不自禁放慢车速,心跳也加快。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宋韵开了没多久,就看见不远处一辆面包车停在路中间。
正是上次疤哥开的那一辆。
宋韵下意识的掉头就要走,但又想着自己被张尔成在他们面前承认了身份,如果掉头就走,可能会引发怀疑。
她决定继续开过去,简单打个招呼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