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韵脚步一滞,她没有说话,知道张尔成这人一旦跟他说话有交集,只会愈发拉扯不清。
她退到路边联系汽修厂和保险公司。
张尔成淡淡看了她一眼,她黑色的秋裙长到脚踝,有风吹过的时候裙摆翻飞,像是他吸烟时吐出的滚滚烟雾。
他收回目光摇上了车窗,对司机冷冷说:“走。”
司机把车先倒了一点,才开出去。
宋韵看着那辆车从自己眼前飞绝尘而去,电话也打完了,她就在原地等,等自己的车被汽修厂的人带走后,时间早就过了赵俞静的航班。
最后还是赵俞静开车来接她的。
宋韵刚刚坐上副驾驶,就听赵俞静说:“你那车怎么回事,好贵呢,你就不要对方赔了?”
宋韵说:“张尔成给撞的,我就不要了。”
赵俞静觉得很奇怪,“他撞的为什么就不要?”
“不想有任何交集。”
宋韵想,张尔成的身份开那个价位的车很不寻常,那个司机看起来也很不寻常,这样都能追尾她的车,谁知道背后是不是有大坑等着她去跳。
她现在多少有些了解张尔成了,总是一副平平静静的样子,然后给人挖一个巨大的坑。
所以,她几番思量,宁愿不要那个钱。
赵俞静知道她喜欢张尔成的事,也知道那个男人已经订婚,她没再说什么,开车带宋韵去了一家老火锅店。
到的时候宋韵发现冯豫也在。
赵俞静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而宋韵的小叔是读书人,两家也有来往,冯豫家就更不用说了,是世代的交情,三人从小就是铁打的关系,聚在一起无话不说。
才下午四点就开始吃,过后已经是六点,宋韵打算回家,冯豫却提议去酒吧里疯一疯,他们已经很久没去玩过了。
赵俞静立马同意:“成啊,刚好我连着忙碌了一个多月,是该放松了。”
宋韵想了几秒,她觉得自己心里那些沉闷的情绪也该找个发泄口了,她同意下来,又给二叔报备后,三人上车去了酒吧。
到了之后,冯豫特地要了个包间。
宋韵一坐下就开始喝酒,喝到不知道第几瓶的时候,冯豫从她手中夺过酒杯,说:“你不能再喝了,你都第五瓶了。”
“这个不是酒。”宋韵说着就要去把杯子给抢回来。
冯豫低头看了看,果真不是酒,而是一种像是酒的饮料。
他于是又把杯子还给她,说:“算你识相,就你这体质,喝一口酒都能醉成泥巴。”
宋韵心里闷堵得厉害,喝下去的那些饮料仿佛都化作泪,憋在她眼睛里,将她双眼憋的通红。
她脑子不太清明,她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虚空发呆。
她想起张尔成,十八岁那年他在她成人礼上弹的钢琴,是一首《卡农》。她无法忘记,那时的他穿着西装,在喧闹的宴会大厅中,他那么安静,低垂着头神情认真,修长的指尖在黑白琴键上飞快流转,敲击下一阵又一阵的乐声。
他没有按照曲谱走,他似乎自己改编过,乐声节奏变快了,一首安静的钢琴曲在他指尖流露出来时都带着澎湃,仿佛在燃烧一般,那些音律飘进宋韵的心里,直击她的灵魂,将她燃烧成一堆灰烬。
灰烬是无法雕刻上任何字句的,也就无人知晓,这堆灰烬下埋葬着一个张尔成。
有时候宋韵想,如果她再早出生几年,跟张尔成同龄的话就好了,因为那样她不会受到校园和社会的限制……
宋韵晃了晃脑袋,将张尔成从脑子里甩出去,她站起身来,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走廊尽头就是洗手间,这家酒吧属于高端场所,洗手间的建造也是富丽堂皇。
宋韵靠在洗手池边,点了一根烟,她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长相很幼态,五官清纯而乖巧,典型的小鹿眼睛,湿漉漉的很无辜。
偶尔有人走过来,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她。
女人吸烟不稀奇,但长相是这么单纯幼态的女人吸烟却不多见。
十分钟后,宋韵把烟蒂丢进垃圾桶,转身出去。
走廊里此刻空无一人,宋韵刚走没几步,就看见不远的拐角处突然闯入一男一女的两个人,他们抱着彼此深深亲吻。
宋韵脚步一顿,整个人仿佛被钉在了那里无法动弹。
那女人是乔寒!今早才被她送走的三叔的女友!
十几个小时前,她还刚刚收了二叔价值不菲的礼物!
乔寒穿着一身黑色的吊带裙,裙子修身包裹着她火辣的身材,前凸后翘小蛮腰,她被一个高大的男人紧紧搂抱着,压在墙面上深吻,哪里是吻,简直是疯狂的啃咬,仿佛要将对方都生吞活剥了一般。
那男人很高,乔寒需要仰着头才能接受他,她白皙的脖颈仰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他们吻得忘乎所以,宋韵甚至都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两性荷尔蒙。
宋韵大脑蒙了片刻,她很快反应过来,却并没有想去打扰的念头,她拿出手机,打算只拍个照片留作证据。
她手机刚刚拿出来,甚至都还没来得及摁亮,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一把拽住她的胳膊,用力的将她往洗手间里带。
宋韵还没反应过来,张尔成的脸映入眼帘,他眼里有几分冷厉,她下意识想要惊呼,他眼疾手快的用手捂住她的嘴,旋即搂住她的腰,眨眼之间就将她带进了厕所隔间。
宋韵一惊,这里可是男厕!
张尔成用脚把马桶盖踢下来,随后将她压坐在上面,宋韵挣扎着,从他手下挣脱出来,不满的看着他说:“你怎么在这里?”
说完又觉得这不是重点,她改口问:“你什么意思?不对,你认识外面的人?”
张尔成低眸凝视她,他目光恢复了宁静,仿佛他拽宋韵时,她看见的那一抹冷厉只是幻觉。
他没有说话,自顾自摸出一根烟点燃,打火机的火光跳跃而起,将他俊美的轮廓照亮,但是很快那光又暗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说话?”宋韵说:“你是不是认识外面的人?”
张尔成吐出一口烟雾,他闲情散漫的靠在厕所门上,隔间很逼仄,导致两人距离很近,他吐出的烟雾全部往她面上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