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头去看她,眼神没有温度,像这深秋里的风。
他又坐回沙发上,对司机挥挥手。
司机打了个电话,没多久有几个男人进来,将冯豫拖出去。
宋韵看着被司机关上的房间门,说:“我要亲眼看见他没事。”
张尔成没有接她的话,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沉默中气氛有几分压抑,他又点了一根烟,偏头看着窗外,几乎是完美的侧脸笼罩在烟雾中,犹如神明堕落。
香烟烧了一半,他才转过头来看她,声音压得很低,“宋小姐很在意他。”
宋韵觉得腿一软,直直跌倒下去。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因为生病的缘故。
张尔成眼睁睁看着她滑倒在地面,没有伸出对她伸出援手,甚至连这种苗头都没有。
宋韵坐在地板上,仰面看他,眼里有几分湿润:“他就像我的亲哥哥。”
张尔成重新摸出一根烟,抵在唇间点燃,狠狠的吸着没再说话。
宋韵现在已经知道他吸烟很猛,她不知道他现在又是为了什么,而在短时间内又抽掉半包,房间里没有开窗,空气很闷,鼻息间全是烟草的味道。
良久,他将最后一只烟蒂摁灭,说:“既然是‘像’,那就不是亲的。”
“胜似亲人,张先生没听过吗?”宋韵说。
张尔成静静看她,问:“只是哥哥。”
“是。”
她坚定的说着,眼神也定定看他,可却没能掩饰住那一点点恐惧,对这个男人有着初步认知的恐惧。宋韵不知道怎么去解释现在对他的感觉,她一面害怕他身上那种危险气息,一面又因此深深着迷。好像一些瘾君子,明知此事不可为,可仍然被诱惑侵蚀得体无完肤。
张尔成看出她心情,缓缓出声:“刚刚吓到你了。”
宋韵摇了摇头,单手撑着茶几站起身,颤颤巍巍的走进房间。
经此一遭,她头脑又开始昏沉,本来就没好全的发烧此刻又反复了起来,她躺在柔软的床上,在混沌和不安中渐渐睡着。
张尔成在客厅坐了很久,他凝视着窗外的世界,到了下午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听见房间里一直没动静,他才想起来宋韵还病着,起身旋转门把手进屋。
他走到床边随意站定,看见宋韵泛着不正常红晕的脸,呼吸也有些粗嘎短促,他探出手去覆在她额头上,感到了惊人的温度。
张尔成收回手,准备去找药来时,宋韵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他没有想要看的意思,只是下意识瞥向光源,屏幕上跳出‘冯豫’的名字,他几不可查的蹙眉,某种好奇力量驱使着他伸手,攥过宋韵的手机。
冯豫发来的短信一条接着一条,就这么弹出在屏幕上。
【你到底为什么会跟张尔成在一起?】
【你现在还在那里吗,安不安全,是不是他威胁你了?】
【如果有事跟我说,我明天来找你。】
【看见一定要回复我,我很担心你,也很想你。】
看见最后一句,张尔成握住手机的力度不由得加重。
宋韵在迷蒙中睁眼,看见张尔成神色阴郁的站在她床边,冷淡的目光显得危险,她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哗的从床上坐起身来。
“你怎么在这里?”声音带着几分病态的沙哑。
张尔成只在顷刻间便恢复了那一副温润宁静的模样,仿佛刚才宋韵所见的只是她的错觉。
“你手机有短信。”他把手机递给她。
宋韵接过来解锁查看,秀眉微蹙,“你看了吗?”
“你希望我看吗。”张尔成淡声。
他从来都是这样,给的回答模棱两可,说话也不带任何情感,永远平静而和缓,让人无法从他说话的语气中去揣度他的心思。
“我去给你拿药,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带你出去办点事情。”张尔成再度开口。
她低声说:“可是我明天有事。”
张尔成看着她,黝黑的眼看不出异样,但宋韵觉得这样的他反而最异常,她被他这么盯着,心跳不由得加快几分。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良久她听见他说:“什么事。”
“私人行程,就不告诉张总了。”
“张总。”他呢喃这个称谓,从第一次见她到现在总共有七年,前阵子的杀青宴上才是两人真正的有交集,自有交集以来她一直称呼他作‘张先生’。
张尔成眉眼几不可查的往下沉了沉,“是去见冯豫吧。”不等她回答,又问:“他真的只是你哥哥吗。”
他声音有些阴冷,导致宋韵不太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是浅浅的点了下头。
张尔成随意坐在床边,抬手微挑她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
她第一次被人这样盯着看,很不自在的移开目光。
“看着我的眼睛,”男人轻声,带着几分命令的压迫,宋韵不由得抬眼,撞进他深邃幽暗的双眸里,那一瞬间仿佛有什么东西拽住了她,将她死死地往无边地狱里拖扯,越陷越深无从脱身,带来几乎丧命的窒息感。
在窒息得快要濒临死亡的前一刻,张尔成冷淡的声音又将她给拽回来:“那他把你当妹妹吗。”
宋韵轻轻摇头,“我不知道。”
他没再说话,就坐在床边看她,宋韵却觉得他这双眼可以洞悉一切,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看穿看破,但绝不往外透露半点风声。
她被看得有些发憷,却又不甘示弱让自己占了下风,倔强的不肯低头,就那么跟他对视。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打断了两人的僵持。
张尔成拿出手机,宋韵下意识扫了一眼,看见来显‘顾莞宁’。
张尔成看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有意避开她,他起身去拉开柜子找出退烧药,同时接听电话。
宋韵听不见那边说了什么,只能从张尔成的面上捕捉情绪推断,但他始终沉静如水,不露半分破绽,他看着手里的药盒,站在远处一直没有说话,应该是在等那边说,几分钟后,他淡淡说了句‘知道了’便掐断电话。
他倒了杯水,又拿着药走到床边递给宋韵,“先吃药,明天再不退烧就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