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傍晚。
火辣辣的太阳西沉,就要落山了。
一阵微风吹来,亭子旁边的大树树叶抖动,摇落了一地光斑。
陈雪茹盯着那些光斑,面对李爱国的问题,稍稍迟疑了片刻。
两个哥哥跟家里关系不好,涉及到陈家的一些隐私。
按理说不该告诉外人,可是现在是谈对象,就该坦诚相对不能有丝毫隐瞒。
小手紧张的揉搓衣角,陈雪茹思虑片刻,轻声说道:“最近街道上开始对我们这种小商铺实行公私合营,采取的是自主自愿的政策。
可是街上的裁缝铺都不愿意将自家的产业交上去。
我也想响应街道上的号召,进行公私合营。
我爹跟两个哥哥却觉得我家的裁缝铺传承了好几辈人。
现在要是关掉,到了下面没有脸面见列祖列宗,所以他们就产生了争执。”
“你为什么想到要公私合营?”李爱国追问。
陈雪茹迟疑道:“街道上也开始提倡公私合营,我想劝我爹,将裁缝铺公私合营,他老人家专心做裁缝。”
看来陈雪茹倒是个思想进步的姑娘。
只是现在陈方轩还在。
裁缝铺没有交到陈雪茹手里,陈雪茹没办法当家做主。
在原着中,陈雪茹之所以会遭遇那么多坎坷,跟陈记裁缝铺迟迟没能进行公私合营有关。
在这个年代,表现不积极,就等于是思想落后。
陈雪茹见李爱国不吭声,大着胆子用胳膊轻轻碰碰他:“爱国同志,你觉得我家不该公私合营吗?”
“不是不该,而是应该积极响应,争取成为咱们京城第一家公私合营的裁缝铺。”李爱国微微坐直身体。
“第一家.”
陈雪茹有些心动了。
作为一个年轻人,她比老一辈更能敏锐地感受到时代的怒吼。
一旦成为第一家公私合营的裁缝铺,那么陈记裁缝铺将多一道金字招牌。
“可是我爹和我哥哥他们有些不舍得。”陈雪茹叹气。
李爱国双眼紧盯她的眼睛:“只要人还在,祖宗的基业随时都能重建。”
经过短暂的相处,李爱国就敏锐的觉察到,现在的陈雪茹还是一个清纯的小姑娘。
跟她的婚事成与不成,他都愿意指点陈雪茹一二。
陈雪茹愣了片刻,迟疑点头:“那,那我回去,好好劝劝我爹。”
此时已经将近傍晚。
公园里的年轻男女陆陆续续离开。
陈雪茹想着回去跟陈方轩做晚饭,也提出要告辞。
临走的时候,李爱国跑到公园的小商店里,买了两瓶北冰洋。
打开一瓶,递给了陈雪茹,问道:“怎么样,陈雪茹同志,咱们下个星期还能见面吗?”
“这个……我不知道,我想要回家好好的思考一下。”陈雪茹接过北冰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饮料也喝了,家世也了解了,按理说她现在就该下决定,可是她现在的思绪有点乱。
“没事,结婚是人生的大事,应该慎重考虑,你想明白了,可以告诉媒人。”
李爱国推着自行车,准备离开,想了一下,还是停下了脚步。
“要我送你回去吗?”
陈雪茹家世不错,骑了一辆二六的飞鸽自行车。
她抿着嘴唇,缓缓点点头。
骑上自行车后,肩并肩骑行,道路两边传来古怪的目光。
陈雪茹总觉得她好像被这个火车司机拿捏住了。
一辆大自行车,一辆小自行车,沿着充满历史气息的街道,往陈家的方向奔去。
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
万事万物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色的棉纱。
送到街口,看到有几个老奶奶坐在街口的大树下唠嗑。
陈雪茹停了下来,表示马上就到家了,不用再送了。
李爱国清楚这姑娘是害羞了。
也没有多说什么,道了一声再见,就准备离开。
“再见.对了,你明天有空吗?”陈雪茹推着自行车,突然停住脚步,扭过头喊住李爱国。
李爱国点头:“有,但是不多,明天五点钟,咱们人民公园见。”
然后骑上自行车,飞驰而去。
旁边的商铺二楼,一双冰冷的眼睛紧紧的盯住他的背影。
商崇厚缓缓关上窗子。
“机务段的人跟陈家的女儿搞在一起了,肯定是发现了咱们的行踪,不能再等了!”
躺在被窝里的刘春花打了个寒蝉。
回到四合院里。
刚进门,就被等候已久的阎埠贵拦住了。
“咋样,爱国,那姑娘咋样。”
刘大娘和何雨水也凑了过来,一脸的吃瓜相。
李爱国将相亲的结果,告诉了他们。
阎埠贵拍着大腿说道:“我老阎当了那么多年媒人,凡是女方开口,先邀请男方的,婚事准成!”
“谢天谢地,下次我做梦梦到李大哥他们,也能够对他们有个交代了。”刘大娘乐得合不拢嘴巴。
何雨水则有点吃味。
“爱国哥,你要是娶了漂亮嫂子,会不会不稀罕我了。”
“你这丫头,想什么呢!”
李爱国哈哈笑了两声。
记挂着追查老商的事情,就骑着自行车重新返回了机务段武装部。
牛部长和专案组的同志,经过一个下午的追查,收获并不大。
李爱国也知道,敌人狡猾,要想取得胜利,就得有耐心。
第二天。
周克得到了牛部长和黄淑雅的批准,正式加入了专案组,归李爱国领导。
有了周克的帮忙,李爱国总算是轻松了一些。
花费了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将京城的裁缝铺走访了一大半。
临近五点钟。
收了队之后,李爱国骑上自行车再次来到人民公园。
跟昨天一样,陈雪茹还坐在亭子下面等着他。
今天天气炎热,没有一丝风。
陈雪茹的额头上浸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小脸红扑扑的,头发黏湿在头皮上。
李爱国本来想去小商店买两支北冰洋汽水。
“等等,我带了水。”陈雪茹忙站起身,从帆布包中取出一个罐头瓶子。
“李爱国同志,喝饮料多浪费。”
李爱国接过来,拧开瓶口,大口灌进肚子里。
嘶.甜丝丝的,还有点菊花的味道。
“放了白糖和菊花?”
“嗯~天气热,你们火车司机坐在司机楼里,烟熏火燎的,肯定火气很大。”陈雪茹爽朗的笑道。
李爱国出于保密考虑。
并没有告诉陈雪茹,他几天没有行车,一直在追查老商。
陈雪茹也没有告诉李爱国的是。
那点白糖是她这一整年的副食票换来的。
野菊花是花高价从中药铺买来的。
“陈雪茹同志,谢谢你。”李爱国两世为人,哪能感觉不到姑娘的心意。
将罐头瓶子递给陈雪茹的时候,手指头不经意的触碰在一起。
陈雪茹的小脸蛋红扑扑的,嗓子里挤出一丝颤音。
和煦的微风中。
一对青年男女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路边的小花也羞红了脸。
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
只要纱布捅破了,事情就好办了。
李爱国讲了一些行车中发生的事情,抖得陈雪茹咯咯直笑。
陈雪茹也讲了她的苦恼。
跟所有的进步女青年一样,陈雪茹也早想让陈方轩将裁缝铺公私合营。
只是陈方轩却想着将祖业发扬光大。
“爱国同志,我决定了,等今天回去,就同我老爹谈谈。”
“只是可惜了我们家做了几十年的旗袍.”
旗袍
李爱国原本只知道陈家是开裁缝店的,并清楚她家的主业是做旗袍。
“你家是做旗袍的?”
“是啊,我爷爷当年在十里洋场跟洋人师傅学过手艺,作出的旗袍在四九城里很有名。”
“做旗袍跟做别的衣服不同,讲究的是风格,是派头。”
“不同的裁缝,缝纫出来的旗袍,风格往往不同。”
“我家的风格是苏式的婉约”
陈雪茹提起自家的活计,也来了兴致,拉着李爱国讲起了做旗袍的工序。
李爱国摆摆手,从兜里摸出一张照片:“雪茹同志,你看看,这件旗袍是哪个裁缝店的风格。”
由于照片是黑白色的,看不出旗袍的颜色。
李爱国特意补充了一句“这是淡紫色的旗袍。”
陈雪茹拿到照片后,只是看了两眼。
就瞪大了眼:“爱国哥,照片上的旗袍是我爹上个月做的,你怎么有.”
听到这话,李爱国脸色一变,伸手攥住陈雪茹的手腕。
“你确定没有看错?”
“没错,绝对不会有错!”
陈雪茹见李爱国如此紧张这条旗袍,特意补充道:“这件旗袍用的是苏缂丝,是绸缎中最好的面料,因为价格昂贵,所以很少有人用。”
“当时我还特意留意了来做旗袍的顾客。
他们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有四十多岁的年纪,女的才二十多岁。
但是看他们的样子,又不像是父女。
真是让人好奇。”
“两人离开后,我怕会有什么问题,还好奇的跟我爹打听,我爹让我别多事,那男人是他的一位老朋友。”
李爱国瞪大眼:“这么说,你爹认识那个男的?”
“是啊.”
“走,咱们立刻回去,到你家去。”
“为什么.”
陈雪茹见李爱国脸色严肃,也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没有再多问什么,两人骑着往陈记裁缝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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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