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旧的工厂如同被人遗忘的深渊,荒芜的废墟之中,破烂的建筑就像被岁月残忍抛弃的遗物,满目凄凉。
一排保镖的存在让空旷的场地都拥挤了不少。
被团团围着的陆渊神色淡然,如处在无人之境。
他细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手腕上,爱抚地摸着腕间的手表。
细碎的钻石在光影下折射出璀璨的光,龙腾云见状对着身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点头,大步走到陆渊身边,近乎粗暴的将腕表扯下来。
棕色的表带也被扯落在地面上,沾上焦黑的泥土,价值昂贵的表带一下子就成了一件废品。
陆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冷峻的侧脸越发暗沉。
冷冷淡淡地瞥了一眼地面上的表带后,他将眼睛移开,暗暗拂了一下被暴力弄得红肿的手腕,眼里闪过一丝阴鸷。
于书禾的脊背一凉,身体紧绷起来,随时做好大战即将触发的准备。
然而现场却很平静,龙腾云握着拐杖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渊的腕表也被保镖砸的稀巴烂。
现场出奇的安静。
“陆渊,你想知道你母亲怎么死的吗?”
龙腾云忽然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干涩沙哑,时不时喘着粗气,像是破旧的老风箱。
一直从容淡定的陆渊也淡定不起来了。
目光如炬,唰的一下子射向龙腾云。
“龙叔叔,你在说什么?”
他很快淡定下来,漆黑的墨瞳里氤氲着解不开的谜团。
“要从哪里说起?”
龙腾云说话之余,另外一个保镖上前将陆渊捆了起来。
高高大大的男人,被捆在一个小椅子上,看上去可怜极了。
男人手脚都被捆起来,低垂着头,刚才还冒着火光的眼睛被埋在了阴影里。
龙腾云的话让场面变得更加诡异,于书禾一时间也顾不得陆渊的狼狈,眼睛紧紧锁住说话的老人。
这是一个很狗血也很老套的故事。
龙腾云和陆渊的父亲陆聿宁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
两人形影不离,一直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
直到高中时,两人分到了不同的班级。
也就是在这时候,陆聿宁遇见了他一生挚爱,裴姝棠。
裴姝棠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子,家境不算优越,却凭借着卓越的能力被立华国际高中录取。
她一心只想着学习,所以对那些追求她的富二代不屑一顾。
包括陆聿宁。
然而这却激起了陆聿宁的好胜心,他也从一开始的感兴趣到最后的无法自拔。
高中毕业,两人考上同一所大学。
大学毕业,两人前往同一个国家留学。
裴姝棠用自己的优秀征服了陆家二老,二人也因此喜得良缘,诞下两人的爱情结晶,陆渊。
可幸福真的又有那么简单吗?
两人爱情的背后,多的是家世的鸿沟,背景的对立,消费不同带来的差异。
两人依旧恩爱,只是少了很多纯粹。
陆聿宁也常常会去和自己的朋友龙腾云抱怨。
他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吐槽,所以过后就忘得一干二净。
龙腾云却在陆聿宁日积月累的抱怨中开始产生了那些阴暗的遐思。
要是,当初她和我在一起就好了。
高中的少女和她的名字一样,姝丽的容颜比海棠更胜。
他喜欢她,可是他的好朋友也喜欢她。
她一定不会喜欢陆聿宁的,他这样想着。
可事实却一次次打脸,直到最后两人结婚了,他仍然不敢相信。
而他也听从家里的和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结婚了。
就这样吧,他想着,也许做朋友才是最好的。
可是,陆聿宁千不该万不该和他说她的不好。
他凭什么?
他够到了月亮,却嫌弃月亮不够明亮吗?
龙腾云内心的嫉妒到达了顶峰,终于,他忍不住动手了。
如他所愿,陆聿宁当场死亡。
裴姝棠也被他关进了地下室。
他骗了年幼的陆渊,让他对着别的女人的骨灰叫妈妈。
他骗了裴姝棠,让她乖乖听话就放过她的儿子。
可是啊,她太不听话了,一直想要逃跑。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泪水,她说什么呢?
“龙腾云,你就是畜生。”
琉璃般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爱意,浓烈的憎恶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小偷,卑劣的小偷。
他恼怒至极,口不择言。
“裴姝棠,你不就是因为陆聿宁有钱才和他在一起的吗?现在他死了,他的一切都会是我的!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你知道的,我也很喜欢你。”
再后来的事情,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两人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裴姝棠顶着虚弱的身体抓起身边的东西就砸向他。
他的脸颊被狠狠砸伤。
她像是被抢走幼崽的母兽,恶狠狠的扑向他,胡乱的抓着,咬着,咬住他的脖子,直到见血都不肯放手。
他脸上被抓出血印,手臂也被抠破流出鲜血,脖子上和肩头都被咬出深深的牙印。
特别是脖子上,几乎已经可以看见肉了。
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理智,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裴姝棠已经快不行了。
像一朵即将凋零的花朵。
唯独那双眼睛依旧明亮。
就像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
…………………
“龙腾云,你就是个禽兽、畜生!”
被绑着的陆渊一直在不停的挣扎,粗糙的麻绳很快就将他白皙的手腕磨出血迹,他就像是没有知觉,仍然在挣扎着。
于书禾有些不忍心。
眼神复杂地瞥向龙腾云。
她一直觉得陆渊是个变态,没想到,陆渊身边的人一个更比一个变态。
这也怪不得陆渊会变成一个变态。
真是,环境造就了人啊。
她刚想起身,就被人按住。
“于小姐,千万不要乱动。我怕,枪走火。”
“陆渊,看在你叫了我叔叔这么多年的份上,今日把真相告诉你,再让你死个痛快,也算是成全了你我的一场缘分吧。”
“动手!”
咔哒一声,枪已上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