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省。
“轰隆!”
战机群在天空里爆开,如同一朵朵绚烂璀璨的烟花。
那巨大的、不可名状、不可直视的神从地面抬起了祂的头颅。
有无数从地狱传来般的恶鬼嘶吼,高空里浮现出一个幽黑深邃的旋涡。
那是无比浓郁的神性和灵性在交织混杂。
人们已经绝望,这一场战斗里,没有支援,也没有奇迹。
神明是无法战胜的,哪怕只是直视都会异变为怪物,更遑论去和祂战斗。
京都。
余老紧攥着双拳,鲜血从他的指甲里流出。
多少年了,他记不清上一次自己像是这样无能为力是什么时候。
三十年?或者五十年?
他被人们推上高位,将希望寄托于他。
可他现在什么也无法做到。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指挥着自己的下属们前仆后继般的去送死。
灵老坐在他的对面。
老人在假寐,他的半截身体已经变得透明。
剑侍的力量在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
可他仍在等,等那个人的出现。
亦或者是,全世界的人都在等。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这里。
这是人类的第一战,如果连强盛的天夏都败亡。
那么其他人也没有了反抗的意义。
是的,命运就是这样可悲又可笑,人们无法将它紧握在自己手里。
而是期望着有那么一个人或者一群人的出现。
他将背负所有人的希望,要么成功弑神,要么,大家一起下地狱。
……
许夜坐在一栋破败的大楼楼顶,腰间斜挎着虎彻。
瞳孔里映出那只丑陋、挣扎着想要爬出地面的神明。
大概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数十座的城市再次化为尘埃。
许夜只是伸了个懒腰。
他的确可以早点出手,那样或许能够救下更多的人。
但那样只会将他原本的计划打乱。
这天地间,除了他在乎的那些人,其他人,又与他何干?
他不想被那些所谓的道德条约束缚,说到底,他是神,而不是人。
许夜站起身。
同一时刻,神的半截躯体已经矗立而起,祂头顶着庞大的黑色旋涡,像是壁画里因堕落而被染黑的天使光环。
祂另外的半截身子还埋在地底,具体多深无法考量。
但许夜知道他等的时机已经到了。
相比于能够自由移动的敌人,他更喜欢这种不动靶。
“好啦。”
他伸手一招,涌起浓雾遮住了他的脸庞。
“噩梦该结束了,各位。”
浓雾里亮起一双璀璨如太阳的眼瞳。
许夜躬身而起,脚下的大楼彻底塌陷而下,半空里有刺耳的爆鸣声划过,天际上出现一道流星,于神明之地,直坠而去。
“嗡……”
神明似乎察觉到了某种危险的讯息。
祂抬起干枯狭长的双臂,里面奔流的血液如江河般回响,祂的皮肤在飞速鼓起,空气里因为祂而聚集的灵性浓郁成肉眼可见的液滴,向着祂的手臂里融入,化开。
短时间内祂无法找回足够的神性供自己恢复,便选择了暂时以灵性代替。
神明的头颅转动,上面实质般的黑暗不断流淌。
祂抬手握住了身前的一栋高楼,然后直接将其拔地而起。
里面响起人群惊恐的哀嚎和惨叫。
碎石和钢铁摩擦着迸发出刺眼的火花,神明身体后仰,将手中的大楼向着半空而来的流星狠狠砸去。
“啧,连自己法则的运用都忘记了吗?”
许夜腰间虎彻出鞘,在空中踏步、挥刀,巨大的刀痕从空气里浮现,然后于天边的尽头落下。
那栋大楼瞬间解体,里面散落出无数惊慌失措的人影。
许夜没有去看,而是低喝一声:
“铁大哥,看戏看够了,帮我个忙呗。”
脚下的某处废墟里,缓缓走出来一个魁梧的汉子。
铁寸山憨厚的挠头,冲着上方的许夜笑了笑。
“还是瞒不过许小哥。”
“交给我吧。”
他的身形蓦然变化,大地上拔地而起一道狰狞而巨大的兽影,如同一座高山,那是一只如同狮子般的巨物,狰狞而巨大的铁蹄上漂浮着黑红的火焰。
序列生物:麒麟。
序列号:033。
许夜看着那如同从神话里走出来的生物,心里说不清是感慨还是什么。
铁寸山一直都隐藏得很好,只不过在他疑似死亡的时候,许夜还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寻常。
没有尸体,残余的神性,那不可能是异化的市长留下的。
那么答案就很明显了。
铁寸山的身形横卧在大地上,那些从高空里掉落的人群全部落在了他的毛发上。
麒麟,是天夏神话里的瑞兽,在经过神血的洗礼后,他似乎又与神话里的那只生物不尽相同。
许夜再无顾忌。
他的身躯里激荡起波浪壮阔的回声,沸腾的血液如龙咆哮。
神明抬起头颅向他嘶吼。
那反而不像是一个神,而是一只纯粹的怪物。
天地间蓦然黑暗。
无尽的光和粒子瞬间湮灭,许夜的身躯同样如此,分散消融到连一根毛发都不曾剩下。
神明终于记起了祂的法则。
可下一秒,祂的身前就突显出来一道身影,许夜握着虎彻,轻轻踏在祂的肩膀上。
他抬头仰望着祂。
“我是神,但我并不想成为神。”
神明发出似哭似叫的尖嚎,周身的物体一寸寸碎裂,变成飞洒的粉末。
无论是泥土还是树木,亦或者坚硬的钢铁钻石水泥,这里的空间都仿佛被格式化,只剩下空洞而深邃的黑色。
可许夜依然只是平静的站在祂的肩膀上。
神明似乎无法容忍一只小虫子在自己的身躯上,可祂动用的法则和神力却对这只虫子无效。
于是祂抬起手掌,如同拍下一只苍蝇一般对着许夜落下。
手掌搅碎了云层,裹挟着猛烈的罡风,吹拂在脸上。
许夜只是抬起虎彻,双指并拢从刀刃上抹过。
金黄的血液在刀刃上流淌,翻卷的逆刃如呼吸般跳跃舞动。
“神说,不可僭越。”
刀刃挥动,金色的刀弧划出一道完美无缺的圆形曲线,美妙而优雅,像是初升的骄阳。
那只巨大的手掌断裂了,从手腕处被齐根斩断,平滑的断口里无数黑色的经脉和血管蠕动,金色的血液如雨落下。
神明哀痛嘶吼,祂发动规则将四周的空间一遍又一遍的碾碎。
天河省已经完全从地图上消失了,这里只剩下一片幽深的黑寂。
人们看着那被黑色笼罩的地域,他们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听见神明的怒吼。
谁在和祂战斗?
谁又能和祂战斗?
没有人知道,他们的眼里淌血,双耳震动,终于听清了,那是神的哀吼,是无能的狂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