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子站起身,接过木匣,也没有打开,而是直接扔给了许夜。
“好好使用它,毕竟这可是我们会里最好的刀了。”
男人张开嘴,又是一根烟扔进了嘴里,然后快步走出了小楼,身上的黑色风衣在风中轻摆。
“明天早上,到暗杀组的小院里等我。”
话音落下,风语子的背影也随之消失在许夜的视线中。
果然是个雷厉风行的男人啊。
许夜不禁在心里再次轻叹着。
“新人,运气真好。”一个复杂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许夜转头,是那个进仓库拿刀的组员。
他的神色里带着一些许夜看不懂的羡慕。
“副会长对手下是最宽容和大度的,他会给组员们最好最合适的装备,所以他管辖的暗杀组,风险最高,但死亡率在所有组中却是最低。”
“哪怕是我们后勤组,也得拿着枪上战场,经常会有第一天还和你玩笑的兄弟,第二天就躺在棺材里了。”
“所以,好好珍惜吧,新人。”
组员说完,也转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许夜抚摸着木匣,里面的刀他还未看过,但既然男人说是一把好刀,那必定也不会差。
但这柄刀很重,重到他几乎不想要拿起它。
这座城市太过诡异,他其实不太想和过多的人有关联,因为诡异的背后,真相往往会是残酷的。
许夜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可无论他怎样控制自己的交际面,但总会有各种各样的人从陌生到走入他的世界里。
比如葛爷、柔柔一家人、以及现在的风语子。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有社会的地方就逃不开交集。
许夜低头,打开木匣,一柄修长的长刀随之映入眼帘。
黑檀色的刀鞘纹刻着紫金色的环形纹路,包裹刀身,一臂长的刀柄上雕刻着一只狰狞的五爪,那似乎是龙的利爪。
难道?
许夜心中涌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名字。
他拿起长刀,厚重的手感与虎彻相似,用来挥舞时能极大的调动手臂肌肉的力量。
握住刀柄,抽刀出鞘,一声脆吟响彻在小楼里,那仿佛是龙的啸吟,是尘封许久的刀刃终于得以重见天光,锋锐的气息刹那间逸散而出。
那些忙碌的后勤部组员们也都将视线汇聚过来,聚集在这柄刀上。
狰狞的龙纹镂刻在刀刃上,像是一条昂首啸天的长龙,刀面烤蓝和白刃结合,蓝绿色的灵性在上面跳动。
这竟然是一柄灵性刀具,而且上面的灵性并没有被那股神秘力量抹除!
许夜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因为他认出了这柄刀。
这是一柄唐刀,刀名,龙泉!
【可能龙泉宝剑更为知名,但也是有龙泉刀的。】
……
回到诊所时,刚忙碌完的老人脱下白大褂,看着走进来的少年,轻声道:
“小娃,怎么样?”
许夜放下木匣,他将另一柄直刀和手枪都放进了木匣里,因为担心会吓到葛爷。
他顺势接过老人手里递过来的拖鞋,换上鞋子,说道:
“还挺顺利的,这里的黑帮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它更像是一个公司集团。”
“而且我的组长也挺好的,还给我搞了柄好刀。”
“那就好。”葛爷慈祥的点头,转身走入后院里。
“来吃饭吧,都已经做好了,就等你回来了。”
来这里问诊的病人基本上都是外伤小痛之类的,所以基本上白天忙完之后,夜晚就是难得的休息时间。
在饭桌上坐下,四菜一汤,葛爷的手艺是许夜十分认可的,可比他爸妈做的那种不知名糊状物强上千百倍。
老人吃得很慢,而且食量并不大,之所以每天做这么多饭菜还是因为许夜。
在大多数老人的思想里,年轻人三十岁以下,都还处于生长发育的阶段。
加上许夜这家伙力量大,每天消耗也大,所以葛爷从少年来到诊所后,每天做的饭菜便由原本简单的一菜一汤变成了四菜一汤。
许夜也试过和老人学习做饭,但可惜的是,他不仅练刀的天赋遗传了爸妈,连做饭的天赋也一起遗传了下来。
最终在葛爷无奈的目光中,许夜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只能每天尽量多做一点事情来减轻老人的压力。
“进入了浩然会之后,”老人在饭桌上轻声开口,“小娃要收敛一点脾性,做任何事情之前要先考虑好,不要因为一时冲动,热血上头就莽上去,毕竟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葛爷自然也逐渐熟悉了许夜的性子,知道这家伙看着冷静沉稳,实际上有时候就是一个容易热血上头的愣头青。
许夜扒着米饭,尴尬的笑了笑,“嘿嘿,知道了,葛爷。”
他也清楚自己藏在骨子里的疯狂,只不过自从进入这个不能动用灵性的城市之后,他收敛谨慎了许多。
如果按照以前的许夜,管他什么诡异和真相,直接提刀就朝着三大黑帮的头目杀了过去。
如果黑帮里没有,那就直接去找政府高层。
不说也没关系,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就会说了。
老人放下碗筷,他已经吃饱了,但少年扔在不断的夹菜扒饭。
葛爷也只是静静的看着。
安静的院落里,不断有温热的风拂过,就好像平常人家中,老人坐在桌前,慈祥的看着自己的孙儿吃饭,并且不断叮嘱:多吃点,多吃点才能好好长身体。
许夜忽然慢了下来,嘴里缓缓咀嚼着暖热的饭菜。
他已经不止一次在这里感受到了家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他很留恋,但也很害怕。
留恋的是有老人在的家的气息,害怕的是他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因为许夜其实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孤独的。
他有父母,但常年在外,自己回到家后面对的只是空旷的楼房,然后默默的一个人点着重复的外卖。
他有哥哥,但一直都在为他那蝉一样的命运而准备,最后被他这个弟弟永远葬在了长明湖底。
他也有朋友,但也不多,刚刚好三个:林期、李原还有陈荛。
至于其他人,都只是叫他许魔头和怪物,然后就是敬而远之。
所以他知道自己是孤独的。
这份孤独他在来这里之前还能默默承受,但和老人相处两个多月之后,他忽然就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接受它了。
许夜抬起头,看着满脸慈祥的老人。
是啊,因为见过光的人,是无法再回到黑暗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