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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确实在抱头痛哭,但不是一家,而是就她一个。

她娘罗素英铁青着脸,瞪着她,说几句就拎起手边的尺子敲余秋的头:

“你不是说,肯定能让余穗那个小贱货抓走的吗?为什么最后没有?现在怎么办?你爹要赔三百五十块啊!天哪,三百五十,这么多钱我们上哪儿去借?你哥不娶媳妇啦?你弟弟不上学啦?啊?你说话,那个钱到底在哪儿!”

说话间,竹子做的尺子又啪一下敲在余秋抱住头的手臂上。

余秋痛呼一声:“娘,别打了,那个钱,我真的给余穗了,我塞她口袋里了,真的!“

“你还这么说,你还在这么说!“罗素英又是啪啪两下,心头火得不得了:

”五百块呐,那么厚一沓钱,她把衣服都抖搂了,口袋都翻出来了,当着那么多人面,她能把钱藏哪儿?“

余秋缩着头:“没,没有五百了,陈明丽不要脸,已经花了几十块了。“

罗素英更气了,手上的竹尺像雨点似的砸:

“你还好意思说,你还敢说!当初你说的什么,放长线钓大鱼,只要陈明丽偷了钱,叫她干什么就干什么,结果呢?她什么也没干成!让那个知青去睡小贱货,她借口是孙玉英管得紧,让小贱货上吊,转头小贱货就出来溜达了,你就看着孙玉英那个张狂的东西跳到我面前吹嘘女儿嫁的好,你啥也干不成!现在倒好,连钱也没了,你倒是说,这下拿什么补,啊,拿什么补!”

余秋答不出话,眼里却是疑惑和恨意。

上辈子,余穗嫁给夏凛生,从年轻就出去当营长夫人,后来又是大官太太,生生压了她一辈子。

孙玉英成天的到她家里显摆,全村人都把他们家当香饽饽捧,那种恨啊,也生生积累了一辈子。

本来,余秋嫁了公社供销社经理的儿子,已经是全大队嫁得最好的了,可是跟余穗一比,她就像是在泥里。

凭什么?

余穗不如她长得好,不如她聪明,不如她做事体面,一辈子都好吃懒做,凭什么可以这样有福气呢?

就因为从小就订了娃娃亲?可是,她和夏凛生是同学啊!

要说情意,她才能和夏凛生说到一块儿去啊!

夏凛生真是瞎了眼!

余秋深吸一口气,把那种想要立刻杀人的心忍住,才能让自己重新思考那笔钱到底去哪儿了。

她也知道,余穗身上应该没藏钱了,所以在搜身的最后一刻她没敢下手,那件衣服她也摸过了,完全没有。

那么,会不会她塞错口袋了呢?

当时,很多人上来拉架,张彩凤,高宝娣,李来娣,还有谁来着?

会是塞在哪个人的口袋里了呢?

这真的是要命啊!

余秋揪住自己的头发。

罗素英见她不开口,抡起竹尺连着打了十几下,这才扔下尺,也扔下话:

“我不管!这个钱你自己想办法!哪怕你去卖,你也给我弄出来!你个赔钱货,一点本事没有,就会出馊主意!”

罗素英走了,余秋听着脚步声走远,再看了看自己那青紫的手臂,咬牙切齿:

“去死!都去死!只有儿子是好的,女儿就是赔钱货,去死!还有余穗!去死!你们都去死!这辈子,我绝不再让你们压我头上!”

余穗美美的睡了一觉。

因为昨天发生了那些事,孙玉英破天荒的没有来把她拖起床,家里很安静。

倒是余穗一觉醒来,发现外面还在下雨,大力皱眉。

这怎么天天下雨啊?

下雨对油漆家具可不友好。

空气湿度太大的话,油漆固化效果不好,漆面容易起皮脱落。

她倒不是在乎嫁妆好不好看,而是她天生做事认真,既然说了自己油漆,她希望自己能把这件事做好。

余穗趁着帐子没有撩起来,干脆进了空间,买了一些旧报纸。

现在她学乖了,看报纸在空间看,看完直接卖掉,这样既不会损失钱,也不会让人抓住把柄。

但就是怎么这些报纸上天气预报一栏,每天都下雨啊?

连续一周都是下雨,后面的报纸还没买,不知道下到几时,但就算下一周好了,也是挺头痛的事情。

他们这个地方后面就是山,瞧着也不是那种很高大的岩石型山体,更偏向于岩土状的,而前面不远处是一条河,这要是一直下雨,不得出现洪涝或者山体滑坡什么的事情啊?

但这些旧报纸都是区域性报纸,对他们这个小地方会不会有灾害并没有描写出来。

余穗又去翻上次买的那本县志。

想不到,还真的记载了。

只短短几行字。

七四年九月我县遭遇罕见秋汛,洪涝灾害造成35万人受灾,30人因灾死亡,失踪12人,8万人次紧急转移安置,受灾较严重的清溪公社和桃李公社,共有300间房屋倒塌,直接经济损失262.6万元。

啊这!

受灾较严重的清溪和桃李公社,不就是他们这里吗?

他们这个余家湾,就正好在清溪公社和桃李公社的中间地带,前有山后有河,那些倒塌的房屋,会不会是这里呢?

余穗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去,随便披了件衣服,她就拉开了房门。

刚想冲出去的脚定住了。

因为,夏凛生就在外头,抱住那个子孙桶,认认真真的砂木头。

他看见余穗出来,抬头就是一个大笑脸:“起来了?肚子饿不饿?我去公社给你买了油条。”

余穗:“……”去公社买油条?

一次来回不得一个小时啊,还下雨呢。

而且这男人有两副面孔,要是板着脸的时候,就是土匪、黑帮老大款,但他对着你毫无防备地笑,就有一种十足的少年感,是邻家大哥哥款。

让人无法拒绝。

余穗本来要皱起来说“你怎么又来了”的眉头,就努力平了下来,换成了:“哦,那,我娘他们呢?”

“三婶拎着个鞋底去隔壁串门了,三叔去茶馆了,余程上学。”

“……你,吃了吗?”

“吃了。不过我又饿了,你去吃,我一会儿就来陪你。”

余穗偷偷撇了撇嘴。

她其实不想他陪着,她这有事呢,多个人,真是多有不便。

但是吃人家的嘴短,正好想吃油条呢,总不好立马的不认账。

余穗静悄悄去了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