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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时!”

少年清润的嗓音忽然闯入。

景时一抬头,视野里出现模糊的身影,落日余晖的金丝包裹着不远处少年的身形,清隽的眉眼越发清晰,漆黑的眸因落日斑驳凝望着他的方向。

是白云深,找到了他。

耳边细微的脚步声越靠越近,他的心脏就像被人揪住重砸了一下。

“终于找到你了。”白云深没能从景时那里要到地址和定位,系统零零壹不再提供任何辅助功能,但幸好保留了触发机制,出现目标人物便会感应到。

没想到,最后在最南边找到了景时。

往后是一座墓园。

景时不由得握紧手,沙哑的声音从胸腔挤出:“......为什么要来?”

“那你呢?”白云深对上他的目光,反问:“找到住的地方了吗?上午那会又为什么不敢看我?”不远处的建筑玻璃反光,折射在他眼底:“景时,你可以找我。”

白云深弯下腰,和景时并肩坐在冰凉的花坛上:“我父母平时工作忙,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次面,朱阿姨每天早上和晚上会来一次,除此以外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我家离学校很近,骑单车差不多五、六分钟,我刚来这座城市,人生地不熟,也不会有熟人找上门。”

他侧过头,瞳仁澄澈:“景时,你现在没有去的地方,就去我那里吧,直到你找到落脚的地方。”

墓园尽头人流稀少,偶然经过两个看望的人。

没有非议声,也没有异样的眼光。

景时忽然觉得能喘一口气了,过了很久才找回声音:“他们没跟你说过,我是什么样的人吗?”

“我只信我看到的。”

白云深见到景时的第一眼。

他察觉到前桌女生因为窗口偷跑进来的风,而感到寒冷,便抬手将窗户关上,虽然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小举动,但就是因为这样,景时怎么可能会是别人口中那样?

他认识的景时,从来都是温柔的。

白云深想起景时那死犟样,肯定不会在他嘴里敲出‘好’这个字,他补充道:“你不信我,你总相信许老师吧,我答应了许老师,总不可能言而无信。”

“况且,我也不是让你白住,你帮朱阿姨做饭就当是在付房租了。”

白云深见景时一直垂着眼不说话,索性直接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答应了。在你找到去的地方之前,你可以一直待在我这里。”

景时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蜷缩,才低声说:“......谢谢。”

成功把人拐回家,白云深还没高兴一会,兜里的手机猛然震动一下,是吴漾发来的消息,他看见消息内容一脸菜色,转头望向景时:“和你商量个事。”

景时:“?”

白云深说:“我没请假直接逃课,刚好教导主任查课,知道我逃课让写八百字检讨,还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这检讨咱俩一人写一半成吗?”

景时反问:“你不是嫌弃我字丑?”

白云深一秒变脸,摇头否认:“没有!绝对没有,我不嫌弃。”他嘴上说着不嫌弃,但下一秒又小声委婉提醒道:“但是你写的时候,还是要稍微写认真一点。”

景时哪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

明天白云深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这一千五百字的检讨,要求他字写板正,也是为了在中途不想出丑,况且白云深是因为他才逃课,他应该负责。

景时侧眸,余光瞥向白云深。

白云深正低着头看手机,手指在屏幕中敲敲打打,回复对方的消息,但他还是清楚地看到,少年被日光照得斑驳的眸底。

景时模糊地轻嗯了声。

声音很小。

白云深不确定,从屏幕中抬头:“你答应了?”

景时很快移开视线:“嗯。”

“那行。”白云深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既然已经被查了,现在回学校也没有意义。”他回头侧过身,朝景时伸出手,指尖被冻得通红。

他说:“景时,我们回去吧。”

景时微微抬头,望向前方的白云深。他的思绪如同乱麻纠缠在一起,只能任由它肆意蔓延,他伸出手搭上白云深的手借力站起身。

或许是坐在花坛台面上吹了许久的寒风,景时的双腿被冻得有些麻木,站起来的时候腿部关节隐隐疼痛了一下。

对方掌心的温热,却灼烧了整个冬日。

这里离白云深家有一段距离,光是骑单车差不多就要花费一个小时以上的时间,白云深是打车加走路找过来的,如果两人走路回去,要多花一倍的时间。

“这里离我家挺远的,附近也没有共享单车。”白云深指了指一旁停靠许久的单车,提议道:“我带你还是你带我?”

景时跨坐上车垫,握着车把手,示意白云深。

“你还记得我家在哪吗?”白云深边问边坐上后座。

“嗯,记得。”

迎面而来的寒风被景时遮挡了个大概,白云深蓦然回过头,目光朝身后的墓园看去,山腰上的树影婆娑,他嗅到景时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好像是山茶花。

“景时,你来这里是为了见什么人吗?”

“我妈在这。”景时的声音融进风里,“她今天生日,我来看看。”

白云深下意识抓紧景时的衣摆,任由冷风灌进袖口,他垂下眼睫,额头虚靠抵上景时的后背,微张唇低声说:“没事了。”

声音微小,顷刻消逝在车轮碾过地面的摩擦声中。

抵达小区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景时推着单车站在楼下,抬眼望向7层那扇灯光通透的窗户。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这里。

没有腐烂发臭的气味。

没有下雨就会渗水的墙体。

也没有孟怀生。

“景时。”

白云深偏头看他,瞳仁清亮:“愣着干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