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上,人群瞬间轰炸开。
傅偲望向身后,正在打电话的女人是翁莉的妈妈,“现在的孩子,跳啥跳啊,都别去救,摔死活该。”
几个老师最先反应过来,已经冲了过去。
翁莉坐在二楼的窗台上,看着屋内。
一名清洁工拿着拖把,正和她说话。
“你不用表现得这么害怕,一会人都过来了,你把戏做得逼真一点就行。”
翁莉手掌紧紧地抓着窗台,“但我妈脾气不好,这样只会让她更生气。”
“没有哪个妈妈不爱孩子的,你都要跳楼了,她还能不听听你心里在想些什么?”
翁莉沉默地垂下了脑袋。
“只有这样,你才能说出你想要的,是不是?”
翁莉听到楼下的吵闹声,越来越响,清洁工把东西都收拾好后就离开了。
傅偲和赵薄琰也挤进了这一波热闹。
翁母看到自己女儿的身影时,还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干什么呢,给我下来,全校的人都在等着你表演你不知道吗?”
翁莉手掌握紧了些,她胆子小,坐在狭窄的窗台上也怕掉下去。
她只能紧紧地抱着旁边的窗帘,“妈,我真的不想再弹琴了,我拿起琴就觉得手发抖,心里慌……”
“你胡说八道什么!”
翁母给她关系都找好了,就等着她毕业呢,“我把琴给你拿过来了,你下来。”
“我不!”
她选的是个二楼,不高,摔下去顶多就是断手断脚的。
但翁莉的说话声,楼下的同学和老师都听见了。
“这琴我不要了,我要把它砸了。”
“你真以为我们的钱都是捡来的吗?你知道为了给你买一把琴,我要做多少个方案?”
有的学生眼睛尖,注意到了刻在琴上的字。
“你看,是赞助这次周年庆的琴室。”
“那把琴就是从她们手里卖出去的。”
傅偲渐渐看到大家的目光都望了过来,仿佛她才是始作俑者一样。
“既然不想学了,还那么逼她干嘛?”
“这几个买琴的都把生意做到学校来了,现在好了,把人逼得都要跳楼了。”
孙天谕可听不下去这话。
“你们是有病吗?那要这样说的话,她穿着的鞋子厂家是不是也要负责啊?毕竟她是穿了鞋爬上窗台的。还有你们都有责任,谁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了你们的欺负……”
在吵架这方面,孙天谕从不服输。
赵薄琰皱紧眉头,想到了这件事恐怕没这么简单。
他握住傅偲的手想带她离开。
聚在楼下的同学有的报警了,有的举着手机正在拍。
翁莉的哭喊声听在耳朵里,是充满绝望且无力的,“妈,我没有说不好好学习,我只是不想弹琴了而已,你就让我做一次自己的主吧。”
但可能是因为她坐在二楼,翁母并没有很害怕。
就连那些同学,都在小声议论。
“肯定不会跳。”
“反正跳下来也不会死,丢不丢脸啊……”
翁莉显然也听到了。
有时候想活和想死,可能就是一念之间。
她做了二十几年的乖乖女,但显然大人都觉得她连反抗的勇气都不配有。
翁莉渐渐松开了手……
傅偲感觉到握着她的手一松,赵薄琰拨开了人群,他走到翁母跟前,从她手里拿过了小提琴。
他抄起那把琴,一跃走上了花坛,将琴身朝着树干上大力地砸去。
翁莉想要往下跳的动作停住了。
现场的议论声被这阵打砸声给遮掩住,大家都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翁母尖叫出声,“你谁啊,你干嘛砸我的琴。”
她想要冲过去,被孙天谕给拉住了。
傅偲回过神后,也走到了赵薄琰的身边,男人看着依旧完好的琴身,语气轻松地跟她开着玩笑。
“够真材实料的,这么砸都砸不坏。”
“那是你还不够用力。”
傅偲将琴接到手里,使尽全力地砸,反弹回来的力震得她虎口发麻,小提琴也掉在了地上。
傅偲甩着手掌,冲二楼扬了抹笑,她对着翁莉招了招手。
“下来啊,一起来,很爽!”
翁莉看着小提琴上的弦都断了,那一度都是她的噩梦,摆在她的卧室里面,就能让她整晚都睡不着觉。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翁母,孙天谕扣着女人的手臂,凑到她耳边威胁道:“你真的想让你女儿跳下来吗?到时候学校的同学怎么看她?你的那些朋友怎么看你?”
翁母紧紧地咬了咬牙关。
傅偲又用脚朝着小提琴上踩了好几下。
翁莉身子也动了,没有跳下去,而是小心地爬上了窗台。
她很快从楼上下来,翁母第一个想冲过去,但她的力气远远不及孙天谕。
翁莉几乎是一口气跑到傅偲身边,她抬起脚狠狠地踩下去,哪怕那小提琴已经被踩得稀巴烂,但她还是觉得不解气。
她像是被困在牢笼中虐待了太久的人,好不容易冲破了桎梏,她可以活了,不用结束掉自己的生命了。
她扎起来的头发都散掉了,浑身大汗淋漓,许多人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这怕是有心理疾病了吧?”
“会不会是抑郁症啊?家里人都没发现吗?”
翁莉用尽了最后一口气后,身上一点力都没有了。
她看向傅偲,冲她张开了手。
傅偲没有拒绝,给了她一个拥抱。
有老师过来,张罗着校庆还要继续,孙天谕这才松开了翁母的手。
“都散了都散了,赶紧都回操场上去……”
傅偲将翁莉交给了翁母,“别再逼她了,跟望女成龙比起来,活着不是更好吗?”
翁母这会也觉得后怕,连忙说了声谢谢。
孙天谕眼看着翁母把人带走,她这会心还是绷紧的。
“要不是赵薄琰反应够快,我们就麻烦了。”
“这姑娘一看就很胆小,不知道这件事的背后……”
傅偲说到一半,翁莉又回来了。
“刚才谢谢你们,我一开始只是想吓吓我妈的,但后来脑子一热,差点做了让自己后悔的事。”
傅偲笑着安慰她,“谁都有崩溃的时候。”
“其实是刚才有个清洁工阿姨,她说她女儿就是用这一招逼她就范的,是她让我也试试……”
穿着清洁工服的人怎么都没想到,被出卖得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