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偲嘴角的笑意僵住。
她早该想到的,她答应了等他在先,这才有了他的同意认罪。
傅偲拿起桌上的水杯,“那我起诉离婚吧。”
“你哥不愿意,说时间太长了,他不想你被耗着,哪怕是被耗一个月都觉得是晦气。”
盛又夏还是跟傅偲说了实话,“赵薄琰骨头很硬,说了离婚可以,但是要你过去,当着你的面签字。”
傅偲心里微紧,手指用力抓着杯面。
“什么叫他骨头很硬?我哥对他做什么了?”
盛又夏听出了她话里的紧张,毕竟是枕边人,就像是长在身上的一部分,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偲偲,所以你要不要去见见他?正好劝他一句,把字签了。”
盛又夏的这话,几乎是默认了傅偲心里的猜测。
傅时律让人动手了。
“我本来就想去的,嫂子,你帮我劝劝哥。”
盛又夏哪里能劝得住,赵薄琰认罪了,外面不知道掀起了多大的血雨腥风,谁都知道傅家的女婿是个强奸犯。
当初下嫁也就算了,还嫁给了那么一个渣滓。
偏偏傅偲以前还经历过那种事,这不是在往她伤口上撒盐吗?
“偲偲,他既然做得出这种事,你就别管他了。”
傅偲有种后怕感,傅时律打小就是护犊子惯了的,他不能忍受自己的妹妹被人这样欺负。
“离婚的事我自己去谈,我也想跟哥好好谈一次。”
盛又夏没有拦她。
傅时律一听到傅偲让他别再插手,他就说了句不可能。
“等他把字签了后,我就找人把他废了。”
傅偲坐在那,小脸煞白煞白的,两只手用力交缠,“不要,不行。”
“为什么?你别告诉我,你对那个强奸犯还有感情。”
傅偲知道,要想说服他很难,可她让赵薄琰自己认罪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保住他一条命吗?
傅偲将衣袖往上拉,露出割过腕的痕迹。
傅时律看得眼眸一沉,走过去握住了她的手腕。
“哥,我在不想活的时候,碰到了赵薄琰,至少我们结婚以后,那段日子我很开心。你就看在他拉过我一把,让我活过来的份上,也给他一条生路吧。”
傅时律手渐渐地松开了,也做了退步。
他几乎是咬着牙关说道:“那就看他同不同意签字了。”
傅偲的离婚协议书很简单,她只是想要解除婚约,不想要赵家的任何东西。
傅时律安排了探监,她早早地就去了。
傅偲拿着手里的协议书,在等待室内看着墙上的钟在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赵薄琰出来的时候,脚步声有些沉重,路也走得很慢,似乎步子迈不开一样。
两人中间没有任何的隔档,这也是傅时律特殊关照的。只是他不放心傅偲独自去面对赵薄琰,就在屋里留了一名狱警。
赵薄琰双手放到椅子上,拉开它的动作都有些吃力。
他坐了下来,头发剪过了,黑色的寸头,让他的五官更加犀利,有可能是瘦了一圈的缘故,下颚线更是深刻。
赵薄琰的脸上一点外伤都看不出来,包括他裸露出来的双手,依旧毫无异样。
傅偲握紧那份离婚协议书,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总不能问问他,过得还好吗?还习惯吗?
赵薄琰眸子近乎贪婪地攫住她,要想见她一面太难了。
“手里拿的是什么?”
他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不同以往,有些沙哑,拉扯着傅偲的神经,让她更加如坐针毡。
她低头先看了眼那份离婚协议书,试想着万一就这么放到桌上,会不会被他直接撕了?
她依旧沉默,赵薄琰却压抑不住情绪,“怎么了,变成哑巴了吗?”
傅偲抬起灌了铅般的手臂,将文件放到桌上,然后推到了赵薄琰的面前。
“离婚协议书,需要你签个字。”
赵薄琰骨节分明的手握起来,能看到他手背上的青筋逐渐暴突,“家里人逼你跟我离婚吗?”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释了。
这也是赵薄琰最能接受的一个理由。
“我知道,他们肯定不愿意你再跟我在一起了,我也能理解。外面那么多声音,没有一句好听的话,你是不是很辛苦?”
傅偲都没有抬眼看他,但她走进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很好,阳光晴朗,她跟自己说熬一熬吧,过了这一关都会好的。
“薄琰,是我要离婚的,我不想再做你的赵太太了。”
赵薄琰内心最后的一点火苗子,就这么被傅偲狠狠踩踏碾熄了,可怎么会这样呢?她分明说过原谅他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想着要跟我离婚的?”
傅偲从包里摸出一支笔,将笔帽摘掉,递到赵薄琰面前。
“我已经跟我哥说好了,只要你签了字,他再也不会为难你。”
赵薄琰盯着笔尖,慢慢地伸出手。
旁边的狱警大步上前,就守在桌子旁边。
他目光紧盯着赵薄琰的一举一动。
赵薄琰轻轻地耸动着肩膀,冲着那人说道:“是怕我手起笔落,要了她的命吗?”
狱警真是这么想的,人处于绝境时,任何一样东西都能当做武器。
他跟傅偲居然走到了这一步,难免让赵薄琰觉得可悲。
傅偲冲着旁边的狱警轻扯开抹笑,“他不会做这种事的,让我跟他多说几句话吧。”
狱警犹豫了两三秒,还是往后退了几步。
“薄琰,我没想再为难你,我只想忘掉以前的一切,重新生活。”
“所以我早就不在你以后的计划中了,是吗?跟我彻底的分裂,你才能有新的生活,你想跟谁一起过?有好的人选了吗?”
赵薄琰越说,脸上的笑容就越不对。
那是一种自嘲的,愤怒的,趋近于变态一样的癫狂模样。
“我要是不签字呢?你们是打算把我在这弄死,还是打算砍掉我的手画押?”
“没关系的偲偲,那就砍了我的手吧,血还是热的,印上去刚刚好。”
傅偲的面色发白,嘴唇颤抖着,却依旧挺直了背跟他对峙,“我要跟你离婚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