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出民政局,几乎是同时站住了脚步。
这几天,天好,阳光照在脸上就跟蒙了一层小绒毛似的。
盛又夏深呼吸了一口,胸腔内没有那么拥堵了。
“恭喜你,自由了,想找谁去?”
傅时律这话,有点阴阳怪气。
盛又夏同他扯了下嘴角,一个字没回。
离婚协议书都拿到了,还怕他不高兴干什么,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要愉悦自己才对。
盛又夏将小包往自己肩膀上一甩,踩着高跟鞋就下了台阶。
她今天穿了件宽松的浴袍式大衣,化了个复古的妆容,双手插兜往前走的身影挺潇洒。
傅时律脸色微凛,盛又夏脚踩高跟鞋其实走不快,男人心里的失落感越渐浓重。
他脚步往前走,很快就从盛又夏的身边走过去,走到了她的前面。
就算是结束了,也要让她看着他的背影。
回到车上,肖睿的电话就打来了。
“怎么回事,我听说你要离婚?”
“已经离了。”
肖睿没成想这么快,就跟傅时律当初突然要结婚一样,永远都是重磅消息。
“你舍得啊?”肖睿几乎是脱口而出。
傅时律手掌放到方向盘上,握紧,嘴巴比小钢炮还硬。
“我怎么会不舍得,当初为什么跟她结婚,你又不是不知道。”
多少年的兄弟了,肖睿多多少少对他有点了解,“我以为你对她动真感情了呢。”
傅时律这回没否认,他倒是想说没爱上,远远不够爱这个字,可话冲到喉咙口,却说不出来。
梁念薇的手术正好也一周了,到了知晓成败的时候了。
检查室内,梁母紧张地握紧双手。
傅时律将缠在梁念薇眼睛上的纱布一圈圈拆开,她紧闭着眼帘不敢睁。“时律,我怕还是看不见。”
“不论结果是好是坏,你都要面对,别急,慢慢来。”
梁念薇其实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昨晚她就将纱布偷偷地揭开过了。
她的眼睛逐渐睁开,入目的先是傅时律的下巴,渐渐地往上……
丝丝缕缕的光线投下来,最先看到的是他的薄唇,他坚挺的鼻梁,他如画一般的五官。
傅时律的眼神,原来是这样的。
一点都没有医生该有的柔和,相反的,却是凛冽而桀骜,眼睛像海一样深邃。
如果说很多人都是鼻子眼睛瞎凑在一起,成了一组最平凡的轮廓,那傅时律就是良工巧匠雕刻出来的,赤裸裸的美貌攻击,让她猝不及防。
梁母都快急哭了,“薇薇,你怎么样啊?”
梁念薇使劲睁了几下眼睛,满脸都是惶恐,“我……现在是晚上吗?怎么还是这么黑?妈,是不是灯没打开啊。”
梁母吓得差点瘫软下去。
“傅主任,这是什么意思啊?还是没治好吗?”
傅时律给她做了检查,梁念薇一边要按捺小鹿乱撞,一边还要装着没有复明,“时律,我还是看不见,怎么办……”
“为什么会这样,我等了这么久……”
傅时律倒是挺镇定的,原本就是放手一搏,成功的几率渺茫,医生不是神佛,不能让每一台手术都发生奇迹。
“薇薇,我可怜的女儿啊……”
母女俩抱作一团,傅时律也没说什么安慰的话。
毕竟这种时候,再多的安慰都没用。
他起身往外走去,梁念薇的目光跟随着男人的背影,身姿那样挺拔,个头也好高,每一样都长在她的审美上,她根本就不舍得放手了。
*
盛又夏离婚的那天,定了机票,连夜去了大理。
她在洱海边上住了一个月,唐茴实在想她,就飞过来陪她了。
一见面,唐茴迫不及待扑过去抱住她,“夏夏,快把我想死啦。”
“我也想你啊。”
“才怪,我看你是乐不思蜀。”
盛又夏租了个民宿,走在小道上时,还有邻居跟她打招呼,唐茴看她再过两个月,就能混得跟当地人一样了。
盛又夏给她煮了茶,又把房间的窗帘给她拉开。
边上就是洱海,还有漂亮的秋千架,唐茴迫不及待坐了上去。
“夏夏,你说离婚这么大的事,你一办完就跑了,你家里人没找你吗?”
“我直接把离婚证拍照发给我爸了,他倒是想找我麻烦,幸好我跑得快。”
唐茴没想到她不过就是跟爸妈出去玩了一趟,盛又夏就把婚给离了。
“你婆婆那边呢?”
“我还没有说,想找个机会,当面跟她们解释的。”
唐茴说了句:“不对啊,我听肖睿说傅家的人都知道了,傅时律回去就说了,据可靠消息透露,他还挨了老爷子一巴掌。”
盛又夏坐到旁边的沙发上,是吗?
可秦谨今天还给她发消息呢,一口一个儿媳妇叫得可亲切了。
“夏夏,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
“带你玩一圈就回去,工作室那边都要忙疯了。”
“那好啊,说明可以赚好多好多钱。”
这一个月,盛又夏几乎要把‘傅时律’这个名字给忘了。
身边不再有他,也没有人再跟她提过这个人一句,原来想要走出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难。
从大理回去的那天,盛又夏还带了不少特产。
唐茴在飞机上的时候,她幸灾乐祸地说道:“忘记跟你说了,那个梁念薇恶人有恶报,手术失败了,到头来还是个瞎子!”
盛又夏早就波澜不惊了,仿佛不认识一样。
傅时律下班后,跟肖睿他们组了个局,在一起喝酒。
肖睿的手机响起来时,谁也没当回事,他没多想就接了。
“喂,大小姐,你这几天浪得很啊。”
“废话,我已经下飞机了,你都不知道来接我吗?还说什么鞍前马后,我呸!”
肖睿压根没把床上的话当过真,“我现在赶过来也晚了,要不给你叫个车吧。”
“不用了,我姐妹的追求者已经来了,你瞧瞧人家!”
傅时律两根手指拎着酒杯,若有所思地盯着一处。
肖睿切了声,“你姐妹谁啊?”
“你那渣朋友的前妻,盛又夏啊!”
一个月了,傅时律猝不及防间再度听到了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