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从袖中取出一页信纸:“在的,老夫按杏林药铺的规矩,凡是拿着药方来抓药的,都会留下他们的药方原稿,给他们一份誊抄过的。”
苏若棠接过药方扫了眼。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味名为炎芹草的草药上。
炎芹草,是治疗风寒的药草。
无毒。
而与之外形几乎一模一样的幽深草,则是毒草。
就连经验丰富的大夫,有时都会将两种药草混淆。
“长风大夫,你确定当时拿给商汝嫣的是炎芹草?”
长风大夫肯定地点点头:“因为炎芹草和幽深草外形太过相似,每批到杏林药铺的炎芹草,老夫都会认真检查。”
“老夫能百分百肯定,拿给商汝嫣的就是炎芹草,在包草药之前,老夫细细检查过,叶脉是四条。”
炎芹草和幽深草的区别,便是叶脉。
炎芹草四条,幽深草三条。
苏若棠眼底色泽暗了暗:“走吧,先进去。”
二人进来后,部分拥护商田的官员也跟着进来。
商田面色哀泣地坐在椅上,呆呆看着商汝嫣的失身。
他中年丧子,与唯一的孙女相依为命。
如今孙女被奸人害死,他恨不得以这条老命和苏若棠拼命。
见到苏若棠时,他眼中的怒恨杀意几乎凝为实质。
一字一句,从牙缝中挤出,“苏若棠,你还嫣儿命来!”
苏若棠淡淡看他一眼,神色平静,“直呼本皇妃名讳。”
“沉时,掌嘴!”
“是。”沉时应下,毫不犹豫上前。
商田瞳孔一缩:“你敢!”
“你看本皇妃敢不敢!”苏若棠眸色冷若冰霜。
“三皇子妃,商田现今无官职,又老年丧孙,您就看在他受刺激太大,胡言乱语的份上,饶过他这一次吧。”
王痕阴阳怪气开口。
商田为官时,专横不讲理,偏护与商家交好的官员。
这些官员或者其子女欺辱百姓,商田偏帮的永远都不是百姓。
可他手中有先皇赐的诏书,陛下也直到十年前才找到机会,将他官职罢免。
但他经营多年,朝堂很多官职不高的官员,是他的门生。
陛下整顿朝堂的过程中,那些人也是让陛下头疼的一小股势力。
商汝嫣会成为三皇子妃的消息,也是从这些人口中传出。
商田听着王痕的话,眼中凶光毕现。
不等他说话,苏若棠平静淡漠的声线传来,“一会王太医来了,给他把个脉开点药,免得把人咬了。”
王痕强忍着笑意应下:“是,三皇子妃。”
商田瞪着二人,脸色红橙黄绿青蓝紫转了个遍。
若是眼神能杀人,苏若棠和王痕已经被他的眼神杀了无数遍。
就在二人说话间,仵作戴着白手套上前,“三皇子妃,大人。”
苏若棠对着商汝嫣的尸首扬了扬下颌,“检查一下这具尸体吧。”
仵作恭声应下,吩咐衙役,“将尸体带到后堂。”
“慢着!”不等衙役上前,商田冷喝一声。
他目光阴冷地盯着苏若棠:“嫣儿是吃了你们杏林药铺的药才死亡,这么明显的中毒痕迹,还需要检验?”
“或者说你想毁尸灭迹?”
苏若棠眸光清冷地看着他:“商田,本皇妃行事坦荡,倒是做不出你那种欺压百姓之事。”
商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为官数年,却不想最后那些贱民联名状告他。
若不是他手中有先帝的免死旨意,当年就栽在这些贱民手中了。
她话音落下,跟着进来的百姓一阵叫好。
反而那些商田的门生,本想义愤填膺指责苏若棠一番,此时却悄无声息。
他们有部分人,在当年商田为官时,也欺压过百姓。
后来虽没有被免职,却也被降职。
如今只是没有任何话语权的小官。
今日来本想着靠人多给苏若棠定个故意谋害商汝嫣的罪名。
但此时被苏若棠这样一说,他们瞬间没了胆量说话。
要知道现在官职虽然低微,但他们当初也是费了极大努力才考取的。
每年的俸禄,也够他们生活,断不能丢了官职。
商田看了眼瞬间变成鹌鹑的官员们,脸色铁青,怒瞪着苏若棠。
恰在此时,清洌如寒玉的男声传来:
“王太医,协同仵作一起检查商汝嫣的尸体,无比确定死因以及尸体真实性。”
商田转身看着墨瑢晏,眼中只有愤怒,“三皇子,汝嫣已经死了,你还要这么侮辱她?”
墨瑢晏一袭云白锦袍,缓步而来。
他清隽矜雅的眉眼,夹着霜寒淡漠,“商田,本殿这是按规矩办事。”
商田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汝嫣是吃了杏林药铺的药才身亡!这是事实!”
墨瑢晏走到苏若棠身边,掀起眼帘,眸光淡淡地看着商田,“父皇已经让太医院取了杏林药铺的药材,自会去验证杏林药铺药材是否有问题。”
商田双眼血红,双手紧握,手背青筋凸起,“三皇子,你是想包庇杏林药铺?”
“或者说是想包庇杏林药铺背后之人?”
墨瑢晏拉着苏若棠坐下,神色淡淡,“如本殿皇妃所说,本殿也不会偏颇包庇任何人。”
“你口口声声说长风大夫的药有问题,但他的药是按照商汝嫣自己拿来的药方所抓。”
商田口中腥甜翻涌:“殿下的意思是,汝嫣自己给自己下毒?”
墨瑢晏声线愈加淡漠:“一切结果等太医和仵作检验,才能判定。”
商田胸膛剧烈起伏了两下,心中满是怨气。
如果墨瑢晏按照他和汝嫣儿时的约定,娶了汝嫣,汝嫣也不会死。
这一切,都是苏若棠和墨瑢晏的错!
他要他们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