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婉玥柳眉轻蹙:“母后,晏儿如今这般状况,恐怕会耽误了商小姐。”
太后戴着精美甲套的手,揭开香炉盖子。
拿过一旁的玉棍,轻轻拨动着熏香,“汝嫣愿意照顾晏儿。”
随着她的动作,浓郁馥雅的香味蔓延在殿内。
坐于柳婉玥下首,身穿鹅黄色宫装长裙的嫔妃,惊讶开口,“这香好独特,闻着竟觉得神思都清明了许多。”
她名为范萱,出生百年熏香世家范家,位于四妃之首,妃位仅次于婉贵妃。
对各种熏香,极为了解。
安神宁气的熏香不少,但功效这般迅猛的,还是第一次见。
太后放下玉棍,脸上笑意愈浓,显然极为喜欢这香。
“宁妃,你可能判断这香中用了哪些药材香料?”
宁妃起身上前,细细嗅了嗅。
随即,她挑起一点儿香灰,在瓷白指尖抹开,仔细辨别。
片刻后,她朱唇轻启,报出一串药名:
“百合,沉香,茯苓,迷迭香,藿香,艾高,荷叶......”
念出十数种药名后,她眉间轻轻拧起,“还有一味至关重要的香引,好似零香草,细细嗅闻之下,又像是降香果......”
她的语气,越来越不确定。
苏若棠葱白指尖,漫不经心摩挲着腕间玉兔手串。
胖胖的兔子,触感微凉。
她慵懒散漫掀起眼帘,端起白瓷茶盏,轻抿一口。
瑰艳的红唇,覆上水色,愈加娇艳旖旎。
她轻轻放下茶盏,茶盏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碎音。
随之而来的,是她又轻又淡的嗓音,“是罂粟。”
苏若棠话音落下,众人神色一变。
柳婉玥乌黑瞳眸,渐渐紧缩,“棠儿,你确定?”
苏若棠微微点头:“含量不高,但也能确定。”
宁妃手微微一抖,指尖香灰洒落。
她鹅黄色绣花长裙上,顿时出现一片晕染的灰色。
顾不上被香灰弄脏的衣裙,她直接端起香炉,细细辨别。
太后脸色笑意凝住,面无表情看着宁妃。
不多时,宁妃俏脸微白,直接端起太后手边的茶盏,倒入香炉中,熄灭熏香。
她双膝跪下,恭声开口,“浪费了太后的茶水,实属无奈之举。”
“诚如三皇子妃所言,这熏香中,确实含有低量罂粟。”
“也正是这罂粟,让人顿觉心旷神怡。”
“但长久使用,会染上瘾,一旦断了,全身疼痛如同万只蚂蚁噬咬,就算不断,最多半年,便会五脏衰竭而亡。”
罂粟被东启列为禁药,禁止栽种。
一旦发现,都是火烧处理。
因此,多数人知道罂粟有毒,但具体毒性如何,并不是很清楚。
众多嫔妃听到宁妃的解释,皆是神色剧变。
商汝嫣给太后送的熏香,竟含有罂粟。
商家这是想要太后的命?
太后垂眸,看着被宁妃熄灭的熏香。
她面上毫无情绪。
但搁在椅子扶手上,未戴甲套的手指,微微攥紧了扶手,“宁妃,起来吧。”
柳婉玥婉约的面容上,浮现担忧,急急道:“棠儿,你快给母后看看!”
苏若棠抬眼,心中暗叹一声起身。
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里处处是幽魂。
她真想不通,那些女子为何挤破了头,都想进宫。
这深宫后院,稍不注意,就算贵为太后,啥时候躺板板了都不知道。
难道在宫里当幽魂,比在宫外更高级?
她走到太后面前,乖巧敛眸,“皇奶奶,孙媳给您探个脉?”
太后眼底色泽复杂。
她抬眼看着眼前明艳旖旎的少女,久久不语。
苏若棠保持着极为规范的站姿。
一举一动,堪称教科书级别,挑不出一丝一毫错误。
宁妃赞赏地看了她一眼。
传言不可尽信。
之前都说她那庶姐是贵女楷模。
后来又说商汝嫣是贵女典范。
但这两人和三皇子妃一比,简直就是泥与云的区别。
她得写封信给父亲,继续与檀府交好。
适当程度上,可以再让利几层。
片刻后,太后缓缓开口,“你医术师承何人?”
苏若棠毫不犹豫答:“回皇奶奶,是孙媳自学。”
“自学?”
苏若棠半真半假继续答:“嗯,娘亲嫁到苏府时,带了很多医书过来,幼时便教孙媳启蒙认药。”
“娘亲死后,孙媳不受父亲喜欢,而张氏和苏慕瑶一直想害孙媳性命。”
“孙媳为了活下去,便翻看娘亲留下的医书,勉强保得性命。”
太后眯了眯眼尾,指尖轻点扶手。
不轻不重的敲击声,好似重锤敲在众人心上。
“那些医书呢?”
苏若棠毫不心虚:“被张氏烧了。”
原主的确自学过医术,只不过连普通的风寒都治不好。
那些医书也的确被张氏烧了。
这些墨瑢晏和武舜帝都调查过。
太后敲击扶手的动作顿住:“你懂熏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