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时沉声道:“三国处理疫病的方法,都是先毒死和病人接触过的人,之后烧了病人住过的地方。”
“连同尸体一起。”
“这也是......唯一能防止疫病传播开的办法。”
苏若棠漂亮的眉尾,紧紧蹙起。
难怪钱贤眼看事情败露,那么干脆地弃城逃跑。
原来,是在这给他们挖了个坑。
墨瑢晏是东启战神,他在百姓心目中声望很高。
如果他下令烧死百姓,怕是不等他们回到京城,三皇子暴掠凶残,烧死无数百姓的谣言,已经传遍京城了。
无数官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跪在议政殿,哭诉三皇子。
试图将墨瑢晏的等人这次去溪城的功劳完全抹去。
墨瑢晏站在前方,神色平静地盯着林子。
傅北弦和檀芷溪神色焦急,却无法为林间百姓求饶。
为了数万百姓,牺牲几百名百姓。
这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法。
就在这时,妞妞哭着跑出来,“大哥哥,求您不要烧了伯伯婆婆们,她们会没事的!”
妞妞身后,她的娘亲紧追着出来,“妞妞,你别胡说!”
她一把将妞妞抓在怀中,抱着跪下,“殿下,童言无忌,请殿下赐民妇药。”
她话音落下,身后奔出百名百姓。
众人在墨瑢晏等人百米开外齐齐跪下,神色平静坚定,隐约带着一丝解脱:
“求殿下赐药!”
先前喊着求墨瑢晏放火烧林子的百姓,看着这一幕,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林子里的百姓,他们很多都认识。
他们曾经一起经商,一起吃肉喝酒......
傅北弦猛地一拳砸在手心,神色悲愤,“表弟,真的要烧了他们吗?任乐也在里面呢。”
墨瑢晏神色淡淡,清润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这是最好的处理办法。”
“可他们也是东启百姓啊!”
他话音刚落,墨瑢晏身后一名百姓爬起来,抱拳行礼道:“殿下,草民略懂医术,愿意亲自给他们送药。”
“我也去。”另一名百姓也站起身。
墨瑢晏看了他们一眼,薄唇溢出清寒的音节,“你们不怕死?”
先前说话的百姓看了眼林中跪着的人,笑了笑,“殿下,世人都怕死。”
“但若是没有他们的亲人自荐去助钱贤开凿河堤,去开凿河堤的就是我们当中的人。”
“我们已经多活了这么多年,够了。”
他话音落下,百姓们忍不住低语起来。
“是啊,当年钱大......钱贤在城中召集年轻男人挖河堤,是他们站了出来,保护了我们。”
“秦家是溪城百年大家,秦家主在世时,每个月都会给百姓施粥。”
“可惜啊,后来他被钱贤那恶人欺骗,我们还以为钱贤真的好好照顾秦家母女呢!”
“没想到钱贤这个畜生,表面装得仁善,背地里却残害百姓,畜生不如!”
“就是,他将溪城中有名望的家族,都召集起来,美名其曰捐钱造福百姓,暗地里却将他们的家人圈禁在这林中,以修筑河堤的名义,再害死这些人。”
“可我们刚才竟求殿下烧了他们,我们又和钱贤,有什么区别呢?”
这名百姓话音落下,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众人脸色,皆是羞愧难当。
苏若棠听着百姓的话,清亮的眸光一直聚在前方那抹兰芝玉树般的身影上。
沉默了片刻,她缓缓走向墨瑢晏。
墨瑢晏是东启战神,不能平白被人诬陷,被传成嗜血残杀之人。
他们此次揭发钱贤,拯救百姓的功劳,也不能被恶意抹去。
墨瑢晏看到缓步而来的苏若棠,云淡风轻的神色微微一变。
他皱眉道:“回去。”
苏若棠走到他身侧,定定看着他,“你真要烧了林子?”
墨瑢晏垂眸,与她四目相对。
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这是唯一的办法。”
苏若棠忍不住问道:“那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墨瑢晏漆黑深邃的瞳仁,清晰倒映着少女的模样。
在凉风习习中,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近乎凉薄的话。
墨瑢晏薄唇轻启,溢出的声线又清又冷:
“我无救世之心,亦无慈悲之心。”
他话音落下,苏若棠心口好似被重锤猛然撞击。
明明后面的话,墨瑢晏并未说出口,她却从他的眼中读出了后半句话——
唯你一人,是我想救。
他们若是离开林子,你也可能染病。
苏若棠唇角扬起明艳的弧度,伸手扯了扯墨瑢晏衣袖,“我有办法救他们。”
墨瑢晏沉声道:“不行!”
苏若棠轻叹一声:“殿下,你应该相信我。”
说着,她看向跪在最前方的妞妞,勾了勾唇角,“我会平安无事。”
妞妞看着她,小脸绽开了笑意,挥着瘦弱的小手,“神仙姐姐!”
苏若棠提高声调嗯了声,坚定地看着墨瑢晏,“殿下,相信我。”
墨瑢晏与她对视了片刻,缓缓开口,“十天时间,如果十天内你治不好百姓,我就进来找你。”
苏若棠听言,眉眼弯弯地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十天为期。”
“这期间,还请殿下将我需要的药材,及时送到。”
墨瑢晏轻轻恩了声,抬手将她鬓角的发丝拨到耳后。
微凉的指尖,摩挲着她白嫩的脸颊,“平安回来,玉簪的事,我就不追究。”
苏若棠皱了皱小巧的鼻子,哼了哼,“记仇。”
“这段时间,一旦有发热的百姓,就暂且送到这附近。”
墨瑢晏明晰干净的骨节曲起,弹了弹她光洁的额间,凑近她耳边,嗓音又轻又低:
“十日,夫人想想,该怎么补偿为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