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若棠五指张开,嗓音清冷淡漠,“抬头看我,我就不打你。”
随着她纤指展开,一枚水蓝色的吊坠垂落,极有规律地晃动着。
张氏瑟缩了一下,颤抖得更加厉害,“别打我,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会跪着和你们说话......”
苏若棠看着她胆怯害怕的模样,精致眉尖微挑。
随即,涌上心头的是淡淡的困惑——
难道张氏知道苏慕瑶未死,所以宁愿做最低贱的活,也要活下去?
可成亲那日,张氏那种悲痛欲绝的神情,不是作假。
那张氏,为何能忍受这种低贱的生活?
片刻后,她红唇轻启,浓烈的压迫伴随着清寒的音节溢出,“不想挨打就立刻抬头!”
张氏身子一颤,战战兢兢地抬眼。
入眼,是一颗水蓝的珠子。
她下意识盯着那颗珠子。
看张氏盯住珠子,苏若棠立刻开口,“看着它,你累了,睡吧。”
她清软的嗓音,温柔细腻。
似羽毛般轻轻从张氏心尖划过。
张氏愣愣地坐在地上,缓缓闭上眼。
苏若棠嗓音愈加温柔:“想见你的女儿吗?”
张氏眼皮猛然一颤,眉眼浮现痛苦恨意。
苏若棠眨眨眼,压低的嗓音温和柔软,“我能让你见到你的女儿,但你想见她吗?”
“想。”
“你最后一次见女儿是什么时候?”
张氏神色平和,语调呆滞,“她成亲前一晚。”
“当时你的女儿有何异常吗?”
张氏沉默了片刻,似在思索,“她脸色极为苍白,气息很低弱。”
苏若棠漂亮眉梢轻轻拧起,继续问道:“她是真的死了吗?”
张氏神色变得痛苦,沙哑的声音带着哀泣,“她被大火烧死了,我没女儿了......”
眼看她的神情越来越崩溃,苏若棠柔声安抚,“睡吧,睡着了就能见到你的女儿了。”
等张氏平静下来,她才继续问道:“你的女儿,是足月出生吧?”
张氏面上浮现一层慈爱的笑:“恩,她出生时白白胖胖的,可爱极了。”
苏若棠桃花眼中覆上一层清冷冷的薄冰:“你女儿的父亲是谁?”
张氏神色开始纠结:“苏丞相......”
“说实话!”
张氏身子一颤,好一会儿才道:“我不知道他是谁,我只知道他留下了一块玉佩,上面隐约刻着个字。”
“什么字?”
“沈还是商,看不太清。”
“玉佩呢?”
“不见了,我本想瑶儿出嫁时给她,结果她出嫁前几天莫名不见了。”
苏若棠眉梢蹙起,抿了抿红唇收起珠子,侧眸看向轻挽,“我先去趟城郊,一会林沐会送你回三皇子府。”
轻挽闻言,小步跑到苏若棠身边,手中长鞭狠狠抽向张氏,“小姐,冤有头,债有主,当年那些下人都是在张氏的授意下欺负你的。”
“我打张氏几鞭子,算是报仇。”
“唔......”张氏喉间发出痛苦的闷哼,跌倒在地。
苏若棠抬手捏了捏轻挽的小脸:“嗯,我们轻挽决定就行。”
......
城郊,一座占地极广的府邸。
苏若棠下了马车,只一眼便看到前方那抹水蓝色身影。
渐变的鲛蓝锦衣袍,衬得他眉目愈加隽美,抬眼看来时,似一幅工笔画卷徐徐展开。
墨瑢晏看到她时,薄唇倏然抿紧,带着清凌凌的寒意。
“不喜欢鲛蓝锦?”
苏若棠垂了垂眸,径直从墨瑢晏身边走过,答非所问,“进去吧。”
跟在她身后的沉时,对上墨瑢晏清冷的目光,苦笑着摊开手,无声道:“我也不知道。”
收回目光,墨瑢晏冷哼一声向府内走去。
看清了府内的景象时,苏若棠脚步顿住。
府内整洁干净,整体布局类似于前世的调养院。
却并没有前世调养院中那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相反,孩童嬉闹,猫狗互咬,充满着生机。
唯一让人觉得可惜的,便是那些拄着拐杖慢腾腾挪动,或者躺在椅上一动不能动的人。
他们裸露在外的四肢,干瘦无力。
但眼中,却充满着生意,并未因生活不能自理而自暴自弃。
府里众人,看到墨瑢晏,以及他身旁戴着面纱的苏若棠时,齐齐行礼,“见过殿下,见过三皇子妃。”
就算不能动的,也侧过头看他,目光带着感激。
苏若棠看向墨瑢晏,“找间干净的屋子,我先看一下他们的伤。”
沉时低声道:“皇子妃,请随属下来。”
后院厢房。
苏若棠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淡淡道:“把衣服脱了。”
男子双眼蓦然瞪大,唯一能动的头不断摇着,神情惊恐。
那样子,好似苏若棠是个欺辱良家妇男的流氓。
苏若棠漂亮的眉梢微微挑起,想起这人全身瘫痪,侧眸看向沉时,“你去脱。”
沉时:“!!!!”
他还想没娶媳妇,不想死!
苏若棠看他不动,抬起纤指比了比,“就从腰部下面,上面都脱了,下面也......”脱。
最后一个字尚未出口,她全身汗毛猛然一紧,下意识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