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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久之后,礼部尚书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苏丞相,臣奉陛下之命,前来给苏二小姐下聘。”

礼部尚书抱拳作揖,从袖中取出一份礼单,双手捧着递给苏祁。

他身后,上百名宫人手捧精致的玉器。

琉璃鸳鸯、帝王绿翡翠发簪、黄金镶玉珠发冠......

无数珍宝,在阳光下反射着璀璨的光。

之后,便是聘金、聘饼、八式海味、香炮镯金、生果、三牲、四色糖、椰子、四京果、酒、鱼、贴金、斗二来、茶叶芝麻。

再往后,是上百辆马车。

马车内,装满了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等物件。

沉时同时缓步上前,手中捧着一个托盘。

铺着红色绸缎的托盘内,十二个憨态可掬的玉雕生肖,散发着莹润的光泽。

“苏丞相,这是殿下额外为苏二小姐添的羊脂白玉十二生肖玉雕。”

沉时话音落下,周围所有人都风化在原地。

纳尼?

羊脂白玉雕成的十二生肖?

等等!

十二个生肖,羊脂白玉雕成?

卧槽!

破案了!

前段时间豪掷百万两黄金求娶小娇妻的大佬,竟是三皇子?!!

礼部尚书恍恍惚惚地看向沉时。

所以陛下一直让他寻的富商,一直在他们眼皮底下。

站在人群中的檀修元和冯氏,也震惊住了。

空气安静了片刻后,猛然爆炸开。

“卧槽!三皇子就是那痴情富商?那他养的男妖精又是怎么回事?”

“他娶苏二小姐,难道真的是为了掩饰其实他喜欢男子的事实?”

“我对爱情的幻想完全破灭了,这世道不可能有真爱了。”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听着百姓们震惊的议论,檀修元愣愣看向冯氏,“染儿当年真的只生了棠儿一个?”

冯氏不甚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当年染儿生产,是我亲自陪着,她生了几个,难道我会不知道?”

檀修元点头:“也是。”

随即,他气愤地开口,“三殿下外面养了男妖精,还求娶棠儿,简直太过分了!”

冯氏幽幽看了他一眼:“你如果能把这桩婚事毁了,我天天伺候你洗脚。”

檀修元静默了三息,怂了,“还是我给夫人洗脚吧。”

他檀府是财势广大,但自古商不与官斗,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幸好檀府钱多,不担心棠儿没钱打点关系。

就算三皇子不喜欢她,有了钱,她也能不受委屈。

苏祁回过神,双手接过礼单,对着礼部尚书和沉时道:“二位大人辛苦了。”

礼部尚书犹豫了一下,道:“陛下另外有口谕,苏二小姐的聘礼,全部由她自己保管。”

苏祁愣了一下,眼底划过苦涩,点点头,“她娘去世早,自是该交给她保管。”

张氏脸色苍白,嗫嚅着道:“相爷,哪有女儿自己保管嫁妆的道理......”

礼部尚书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道:“苏大人,陛下还有另外一道口谕,若是苏大人不能保证苏二小姐的聘礼,能全权由她保管,这聘礼将送到檀府。”

“自然,苏二小姐也从檀府出嫁。”

“不行!”不等苏祁说话,张氏猛然叫道。

察觉到苏祁变得铁青的脸,以及周围人怪异的目光,她脸色白了白,连忙解释道:“棠儿父母俱在,哪有从外祖家出嫁的道理。”

如果真的把聘礼送到檀府了,她还拿什么给瑶儿做嫁妆?

这两日,她去了书信给那个人,却一点儿回复都没有。

礼部尚书微微一笑,也不戳穿她他,只是再次强调。

“苏二小姐的聘礼,除非她自己使用,否则若是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少了任何一样,陛下皆会让禁军统领穆枫亲自调查。”

他话音刚落,沉时继续补充,“殿下说了,这羊脂白玉十二件,也必须送到苏二小姐房中。”

“若是少了,他会奏请陛下彻查。”

张氏猛地攥紧了帕子,脸色青白交加。

这两句话,明显是说给她听的,让她不要妄想苏若棠那小贱人的嫁妆。

张氏强扯出一抹笑,“大人,棠儿的聘礼已经送来了,那瑶儿的呢?”

明日便是苏若棠给的七日之期,但她才凑到了五十万银两。

昨夜又被汪涛威胁了一番,逼不得已之下,瑶儿给他下了毒。

将现场伪装成他不小心踩踏,从楼上跌落,引着小厮发现后,她连忙匆匆赶回苏府。

张氏话音落下,众人神色愈加诡异地看向人群后方。

张氏心头咯噔一下,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

人群主动让出一条道,方便她看到后面的十名宫人,两辆普通马车。

每名宫人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中放着玉器首饰。

这些首饰,随便拿出一件,也足够普通百姓一家生活一年。

而马车内,绫罗绸缎二十八匹。

若放在平时,这些聘礼,娶小户人家的嫡女,完全足够。

但偏偏在今日一同送来,立刻被衬得极为寒霜,就如那萤火与皓月,根本无法相比。

百姓们咂砸嘴,看看礼部尚书身后用奢华都不足以形容的聘礼规模,再看看苏慕瑶那少得可怜的聘礼,纷纷议论起来。

“其实这聘礼也不算委屈苏大小姐,她不过婢女之女,难不成还肖想皇子正妃之位?”

“就是,她娘当年用了不入流的手段爬上苏相的床,这些年还用着苏二小姐娘亲留的嫁妆,真够不要脸的。”

“如果是我,早就不敢出门了,苏大小姐还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

“之前我还以她为榜样,现在细细一想,未婚未嫁和男子成双入对的,可真够不要脸的。”

“有那样的娘,你觉得教出的女儿会知道检点二字?”

听着百姓的议论,张氏脸色变得极为难看,看向礼部尚书,明知故问,“大人,这是?”

而府门内的苏慕瑶,看着尚不足苏若棠千分之一的聘礼,听着百姓的议论,下唇蓦然被她咬出血。

她身侧的丫鬟,被她铁青阴冷的神色吓到,弱弱开口,“大小姐,我们先回院子吧,被人看到了不好。”

苏慕瑶深吸一口气,垂眸看了眼红红的指甲,面上的愤怒渐渐散去。

她再度看了眼沉时手中昂贵的玉雕,带着诡异的笑转身离开。

小丫鬟被她临走前那阴冷的眼神惊住,愣了一下才去追她。

礼部尚书淡淡回答张氏:“这是给苏大小姐的聘礼。”

张氏死死攥着帕子,脸色青白交加。

她双眼含泪,委屈地看向苏祁,“相爷……”

苏祁扫了眼与苏若棠相比,根本不足人家边角的聘礼,神色依旧平静,并未有多大变化。

他淡淡看向林沐:“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聘礼,分别送入她们院中。”

林沐应下,引着人进入府内。

百姓们看着宫人从马车里拿出聘礼,忍不住议论起来。

“天呐,那是绞光纱,千两黄金一匹!竟然有二十匹!”

“还有这个,南海鲛珠,百两黄金一颗,这竟然足足一盒!”

“金雕凤玉簪!传说中的金雕凤玉簪!卧槽,这是只有开国皇后戴过的!”

伴随着数道惊呼声,无数珍宝被人群中的商人认了出来。

每传出一声惊呼,张氏的脸色便苍白一分。

而檀修元和冯氏,则在礼部尚书亲自捧出金雕凤玉簪时,完全愣住了。

旁边,顾姝雅震惊过后,皱了皱眉,“东启开国皇后,当年曾与先祖共同征战,在最后一程战争中,大败南辰,这才奠定了东启疆土是三国最大,成为三国最强。”

“这凤簪,是她回京时,与开国陛下共同垂帘听政,陛下专门为她画图,亲手制作,见簪如见陛下。”

檀芷溪抿了抿唇瓣,担忧地压低了声音道:“陛下将这发簪赏赐给棠儿,这其中的意义……”

“溪儿!”

话未说完,冯氏打断了她的话,对着她摇了摇头。

人群中,不止百姓,还有商贾官宦。

无一例外,在看到金雕凤玉簪时,都神色大变。

苏府对面酒楼雅间。

“殿下,陛下竟把金雕凤玉簪给了苏若棠做聘礼,这意思……是想立那位为储君?”

墨霄涯的贴身侍卫,神色变得难看。

墨霄涯紧紧捏着手中茶盏,眼神阴冷地盯着下方依旧在往苏府送聘礼的宫人。

阳光打在他脸上,衬得他五官明明灭灭,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缓缓张开手,阴冷的声调,伴随着化为粉末的茶盏飞灰,缓缓溢出,“想要那个位置,也得看看他有没有那个命!”

话落,他看了眼对面,恰好隔着街道撞进一双黝黑的墨眸中。

他无声吐出一句话——咱们走着瞧。

对面,墨瑢晏神情清冷薄凉,淡淡睨了墨霄涯一眼,直接伸手关上窗子。

墨霄涯脸色铁青地咬了咬牙,冷哼一声离开。

傅北弦和沉斐对视一眼,二人眼中皆是喜意。

“表弟……”

墨瑢宴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茶水,薄唇覆上一层水色,平添几分瑰丽之色。

放下彩釉茶盏时,发出清脆的碎音。

随之而来的,是他清润中透着凉薄的音调。

“收起你们脑海中的想法。”

他父皇将金雕凤玉簪拿出来当聘礼,只是单纯觉得聘礼规模不能比檀府嫁妆小。

撑面子而已。

沉斐撇了撇嘴:“殿下,东宫之位本就是你的,若不是三年前你......”

“住嘴!”傅北弦打断了沉斐的话,看向墨瑢晏,“表弟,这样一来,皇后肯定更视您为肉中刺了。”

沉斐忍不住嘀咕:“皇后不都一直将殿下视为肉中刺吗?”

若非朝中保守的一些老臣,三年前太子之位已经是殿下的了。

都是他们非得抓着祖训说什么立嫡不立长,加上殿下中了寒毒,陛下才一直迟迟未立太子。

墨瑢晏淡淡看了眼沉斐:“去查一下檀铭购的这批粮草。”

沉斐震惊了。

“殿下,您怀疑苏小姐舅舅在粮草中做手脚?”

傅北弦捂脸。

这脑袋一根筋的家伙,是怎么打败那么多暗卫,成为紫麟卫副统领的?

他心累地道:“檀府送军粮二十多年,从未出现过问题,是五殿下之前出现在江南,而苏小姐舅舅购的这批粮草,便是来自江南。”

沉斐恍然大悟:“殿下是担心五皇子在粮草中动手脚,嫁祸给苏小姐舅舅。”

傅北弦欣慰地看了他一眼。

还不算太笨,教教还能用。

随即,沉斐神色微妙地看着墨瑢晏,“殿下,你真的在外面养了男妖精?”

回应他的,是墨瑢晏淡漠凉薄的眼神。

傅北弦:“......”

他收回刚才的想法,这货没救了。

不过,他也好奇,男妖精知道表弟给苏二小姐奢华的聘礼,会不会闹?

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