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初。
周越寒彻底和养父断绝关系。
他的大哥被遣送入狱,妹妹因为小黄毛侮辱自杀而死。
在这举家团圆的日子,他所有的亲人离他而去。以至于被手下出卖的时候,周越寒甚至不觉得有一丝奇怪了,等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二哥,快把你给我的压岁钱给我看看,快点,大哥可是早就把红包先给我了。”
一个不到他肩膀高的小胖墩突然跳起来抱住了他的脖子,差点把他勒死。
二哥?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弟弟,他只有一个妹妹和哥哥,但妹妹去年已经自杀去世了,大哥也锒铛入狱,失去了消息。
常年的闯荡,让周越寒对周围的一切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他的目光打量周围,宽敞的房间,书桌,书架,电脑,书架上还放着各种各样的奖杯,什么短跑冠军,什么游泳第一……
里面的他穿着运动服,跟一群陌生人合照。
周越寒皱了皱眉,只记得自己被手下的人背叛,一群仇家将他和几个兄弟围住,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是死了的,而且死的很惨。
怎么醒来就到了个陌生的地方。
“二哥,你干嘛不理我。”胖墩不乐意的嘟嚷着,是谁说过以后要赚很多钱给弟弟花的,都是骗他的,嘤嘤嘤。
小老四眼巴巴的跟在周越寒身后,周越寒走出几步,从墙上的镜中看见自己的时候,脚步一下僵住了。
这人是他?
他的红色爆炸头呢?他脸上男人象征的伤疤呢?他脖子上的左青龙右白虎呢?
怎么什么都没了?
镜子中的人皮肤虽然黝黑,但是精神的板寸头,干净刚毅帅气的脸,脸是他的没错,可他皮肤从没这么好,头发也从没这么短过,更别说他引以为傲的纹身和伤疤也不见了,眼底常带着的戾气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开朗和精神。
周越寒侧头去看小尾巴似的跟着喊自己二哥的小家伙,声音带着别样的古怪,“小子,你叫什么名字,谁介绍来的?”
小老四歪头,走近二哥,努力的踮着脚想要把手放到二哥的额头,被周越寒皱眉躲了开:“二哥,你脑子烧糊涂了,什么小子,我是小老四,你最最最最亲爱的弟弟啊。”
弟弟?
他哪有什么弟弟,这小家伙认错人了不是,连自己亲哥哥是谁都不认识了。
还是说,这只是他的梦?
就算是梦,他应该也是梦自己的妹妹和大哥,怎么可能莫名其妙梦一个弟弟?
周越寒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太奇怪了,起身走下楼。
“小寒起来了,怎么了,还难受吗?过来妈妈看看。”
沙发上坐着的女人温声细语。
看清女人面容的瞬间,他脸色一变,“怎么是你!”
他那个养母,不是早就死了?
她怎么活着,想着这个女人,周越寒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因为她嫁给养父之后,不断的闹事,作死,连带着他们的日子也变得难过。
周越寒讨厌极了她总是用那种不屑厌恶的目光看他们的日子,好像是自己是一坨狗屎,看一眼都嫌恶心,他起先,也是期待过这个养母的,可是她的到来,让他们的生活变得越发水深火热。
大哥也是因为她的死,才会被抓去坐牢。
如果没有她,之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的声音带着冰冷和惊愕,连带着旁边看报纸的男人也看了过来,皱了皱眉看自己的弟弟,从他刚刚的语气中,周泽东听到了冒犯和对妈妈的不礼貌。
几乎是同时,他立即望向弟弟,眉头蹙着。
弟弟向来对妈妈讨好,从不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妈妈。
小老四打破了几人之前古怪的气氛,他蹬蹬蹬跑过去拽着大哥的手叽叽喳喳说,“大哥,妈妈,你们听我说,二哥问我是谁,你们说他脑子是不是坏掉了?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忘了!”
周泽寒游泳比赛结束之后,虽然拿到了第一,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温差太大,感冒了好几天了。
周越寒看清沙发上少年的样子后瞳孔骤缩,竟是他那被抓去坐牢失联的大哥,现在的大哥和之前的阴郁不一样,他比自己记忆中要高很多,皮肤很白,面容仍是俊美不已,不同于记忆中的阴冷,反倒是多了几分从容深沉,和对他刚刚态度的不认同。
大哥是最厌恶那女人的人,他怎么可能因为自己对那女人不客气,而甩脸色?
周越寒还没反应过来,二楼一个长相精致的女孩子一蹦一跳的跑下来,“二哥醒啦,你醒了正好,咱一家都等着你吃饭呢。”
“去叫爸爸吃饭。”司念笑着对叽叽喳喳的小老四说。
“石头他们应该也来了。”
周越寒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那早就该跟自己断绝关系的养父从外走了进来,他穿着白色寸衫,面容冷峻严肃,比以前更加成熟了,但却没了以前的冷漠,多了几分温柔。
周越寒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从没想过,温柔这个词有一天竟然可以用来形容这个生人勿近的养父。
刚刚叫他二哥的家伙牵着他的手,以前周越寒对这个爸爸有畏惧,从不敢这样和他亲近。
这会儿那男孩却拉着他的手摇晃,叫着他爸爸,这会儿周越寒才发现,这家伙居然跟养父长得十分相似。
他竟然真的是养父的儿子?
他还没反应过来,随后又听见外面一阵热闹声,“二哥,你好了吗?我来看你了!”
是一个陌生的少年冲了进来,他穿着球服,皮肤很白,人长得有些瘦弱,但十分清秀帅气,这会儿盯着他的眼神熠熠生辉。他过来,就热情的伸手搭住了他的肩膀,一副好兄弟的模样。
自从周越寒闯荡创立了自己的帮派之后,就没人再敢这样跟他勾肩搭背了。
这比他矮半个头长得跟姑娘一样的男生是谁?
接着,一脸阳光憨厚的石头也走了进来,同样穿着球服,“二哥,你醒了,虽然今天你没在,但是球赛我们也打赢了了,我看以后那群臭小子还敢不敢跟我们抢场地。”
自从妹妹去世之后,就变得不爱说话的阴郁石头,如今却十分阳光灿烂,笑的时候一口白牙,分外刺眼。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戴着眼镜,十分斯文,跟他大哥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看了周越寒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就朝着他大哥走了过去,然后尊敬的喊了声:“大哥,我来了。”
周泽东的目光从弟弟身上收回,微微颔首。
周越寒看着满满当当的一群人,就算是见过各种大世面的他,也是满脸惊悚。
他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还多了那么多兄弟?
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
“好了,都别闹了,快去洗手吃饭,庆祝小老二游泳比赛拿到冠军,还接到了国家少年队的邀请。”
司念站了起来,她一开口,所有人都安静了,听话的排着队去洗手,连带着大黄都跟在大家屁股后面,摇着尾巴。
周越寒记得,大黄是被人下毒毒死的。
在妹妹去世的那段时间,他们家四分五裂。
家里没了人,有人给大黄投了毒。
养父工作忙碌,回来的时候,大黄已经死了。
这会儿却还在跟着,看起来年纪很大了,虽然没了以前的健壮威猛,可依旧状态还很好
不像是之前那副脏兮兮的模样。
难道这个梦里,所有人都没死,这是自己想象中美好的生活?
周越寒眼眶一热,失去的家人,再也见不到的朋友,都好好的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他冰冷又黑暗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明亮温暖。
大家落座坐下,平时吃饭最主动的老二,今儿个却分外的安静,惹得司念看他好几眼,“小寒,还没完全恢复吗?怎么今天都不说话了。”
周越寒是十分讨厌司念的,可如今对上她关怀温柔的目光,他却怎么也反感不起来。
他不知道怎么了,只能垂下头,说:“没有,就是头有点昏沉。”
“二哥,你咋变得这样脆弱了,我生病都是自己好的,你都躺好几天了。”蒋究得意的说,说完,又往他碗里面夹菜,各种肥肉往里堆得高高的,一边说:“多吃点,多吃点就好了。”
周越寒呆滞的看着,他身边有兄弟,不少,但从没人敢这样冒犯他,更别说给他夹菜了。
石头吃的满嘴流油,生怕他抢似的,“你不吃,我就全吃了啊。”
周泽东扫了弟弟眼,“烧糊涂了?”
“不是……”
他只是觉得太梦幻了。
小老四委屈巴巴告状的声音响起,“妈妈,二哥说好要给我新年红包的,现在不给我。”
瑶瑶说:“二哥,你别太难过了,虽然我同学写的情书是给大哥的不是给你的,但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念一枝花。”